李崇和林青穗都不是胃口刁的人,也不愿为难这面薄的美娇娘,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捏了竹筷,夹着面坨艰难的吃了起来。
这两海碗焦肉泼面,分量倒是十足,滋味一言难尽,亏得李崇青穗两人还算口糙,又加之腹饿难忍,才闷头无声的咬牙吃完。
“大婶,”林青穗喝完整碗葛艾茶涮口,才起身喊那妇人一句,“结账。”李崇从袖中摸出几个铜板来,林青穗拦住他:“伯,我刚刚可得了一笔大钱,一碗面钱您别同我争。”李崇揉着肚子没再说话,那妇人期期艾艾的慢步挪过来,缓缓竖了二根葱白的细指,“两文钱一碗。”
“茶呢?”林青穗又问,那妇人像未料到她竟还要数茶钱,受宠若惊的摆摆手:“茶钱就不必了,就当,当请二位客人吃。”
林青穗从小荷包里拨了四个铜板子出来,递给那妇人,本欲起身就走,那妇人却又软声问了句:“客人吃的可还满意?”
林青穗咬咬牙,由衷得说了声:“大婶您这手艺,我觉着,还需多练练,”妇人的面皮唰得一下红到耳根,林青穗竟莫名过意不去,只得求助李崇:“崇伯觉着呢?”
李崇直截了当的说:“大娘子不该摆这面摊,为难自己也为难客人。”李崇背了篓子就走,林青穗只得紧跟其后,刚迈出这小面摊,迎面走进来个十二三岁的玉面小少爷,那小少爷着浅蓝直裰,带黛色方巾,端端一副小书生打扮。
林青穗原以为他也是来吃面的客人,不由侧头打量了他一眼,小书生踏进棚子,喊了一声:“娘亲,”林青穗方知他是那美娇娘的儿子,李崇边走边摇头,难得地在背后还论人长短:“妇人家如此不精厨艺,换门生计也是好的,何苦累人累己。”
林青穗也觉得舌根犹在发苦,叹息:“大约没做惯吧。”她又忍不住偏头看那小书生,总觉得那人长得有些面熟。
走出面摊之后,沿路卖杂货的摊贩都有意无意朝他俩投来同情的眼色,可见这附近大多人都领会过那美娇娘的手艺,林青穗郁郁不平,方才进面摊的时候怎就无人提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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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食后,李崇便领着青穗直去宋仁堂,宋仁堂是临安城叫得上名号的医馆之一,里头有号称华佗后世的舒云大夫坐镇。舒云大夫医术据说一等一的高明,许多达官贵人都曾屈尊亲自来过宋仁堂就医,使得宋仁堂愈发声名显赫。
堂内求医问药者众多,里头几个药徒各自抓方煎药忙碌不停,好容易有个停了脚步,见李崇和林青两个在堂中四处张望,便告诉他俩:“问诊的在东次房,买药的在西厢。”
李崇连忙告知了来意,那药徒听说他俩人来卖药的,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个我却不知晓,不若等我抓完这副方子,帮你问问掌柜的?”李崇再四谢过,不多时那掌柜便急色匆匆的走到堂前来,见着李崇青穗二人,倒也有礼的很,拱手问道:“不知郎中所卖何药?”
李崇则将背篓里的石斛给他验看,掌柜略略看过,却也爽快的很,“石斛嘛,收是收的,你这药不错,我们全收也无事,”李崇青穗二人心中一喜,颇为不敢置信竟这般轻易就能将药全卖出去。
李崇面带喜色连连道谢,掌柜的点点头应和着,招手唤来一个伙计:“你领着这二位去后堂称药,”掌柜这般好说话,李崇倒不好意思问价钱了,正要随着伙计往后堂走,林青穗却留了个心眼,出声问:“哎,大掌柜,您还未告知我们价钱呢。”
那掌柜的似是事务繁忙得很,驻了足回首爽朗一笑:“噢,你看看我,忙得脚不沾地,都忘提这事了,这石斛嘛,一般的五百文一斤,你这个成色不错,收你八百文吧。”
李崇和林青穗脚步一僵,挂在脸上的笑也尴尬了起来,林青穗再道:“大掌柜,您看我们这个是铁皮石斛呢,”掌柜的昂昂眉:“我知道啊,怎么,价格不大满意?”
林青穗讪讪的笑:“是过低了些”掌柜又哈哈笑出声,“你这个小姑娘倒是精明,这样,我看你这丫头也投眼缘,给你破个例,一两一斤,”他再朝伙计招招手,似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你就同账房说,就说我发的话,一两一斤给这小姑娘。”
伙计乐声应下,“好嘞,您二位请!”
这当口,李崇青穗两人当真是进也不能,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