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有草啦，小草出头啦！”陈默看着花盆里冒出一棵小草，饶有兴致的说。“有什么可稀奇的啊，屋里有空调，气温明显高过外面，它就长出来了。”妻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就在梳妆镜前开始梳头了。“它被骗了啊！它被骗了啊！明明还是冬天，因为空调的关系，它却以为是春天，多残忍的谎言啊！要是现在把花盆拿到室外去，它一定就冻死啦！谎言真是可怕啊！特别是这样温暖的谎言。”“得啦，谁没被骗过呢？就说你吧，你一定也有什么瞒着我的吧？但是我却不想知道，知道的话，就危险了。所以有时候，不一定是骗子成功了，而是被骗的人自己自投罗网啊。”“噢，那爱不是很可悲的事了吗？”“是啊，是很可悲的事啊。是可以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事，但是它的魅力却是在瞬间的幸福时刻。有些东西的永恒，是一秒钟的。”“你今天很不一样啊。”“是吗？那就不一样好了，结婚多年的夫妻没有惊喜可不行啊。我看书上说，一场婚姻的维持，最大的敌人并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在长年累月的爱里，生活里渐渐疲倦了，审美也疲劳了。人和人相处，除了大部分的舒适感和安全感，还要有所保留，人的好奇心才会驱使对方去探索。”“是啊。那么，我你探索干净了吗？”陈默说着走到妻子背后，用手指着自己。“你吗？还没有，因为你真是个怪物啊！即便有一天我能探索你的全部，我也会留一部分，那里是永远属于你自己的。我呢？你探索明白了吗？”“正常情况下的话，我是了解你的。比如今天，我就不知道了。”“是吗？那也好啊，看来我们的婚姻还长远啊。我去买菜啦。”妻子穿上了厚实的衣服，提着包准备出门了。“我也去吧，我好久没和你出去买过菜了。”妻子看着陈默，笑笑说，“好啊，那快点，再过会儿新鲜的菜就被卖完了。”

在菜市场，陈默觉得他和妻子好像回到了新婚伊始的状态。妻子看上去也年轻了，漂亮了。偶尔能看到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妻快乐的为了未来未知，却坚信幸福的生活而来到这里。陈默又转头看看妻子，不觉有些悲伤起来。妻子渐渐粗糙的玉手，渐渐有了皱纹的脸庞，那不正是妻子为了自己而付出的一切吗？陈默想着，自己也陷入了回忆当中。

“你好，我叫陈默，我们做朋友吧。”“沉默？你的名字真好玩儿。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知道，你叫方薇。”“所以，你很早就知道我喽？”“是。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你跟踪过我吗？”“跟踪过，你家在……”“行了，别说了，我原谅你。好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喂，你在哪儿啊？家？噢，没什么，没什么。今天你生日……是吗？好的好的，晚上我会过去的。”陈默挂了电话，兴奋的冲回了卧室。一通打扮，总是嫌镜子里的自己不够好，倒腾了一个上午。“陈默，吃饭啦！”“来啦！马上！”陈默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别扭。妈妈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心，把手里的菜放在桌子上说：“哟，你今天是有约会吗？还打扮打扮。”“没有没有……一个同学生日。”“行啦行啦，赶快吃饭，吃完该去哪儿再去。”

“喂，方薇，你在躲什么？我是鬼吗？我会吃了你吗？你到底想干嘛啊！”此时已经是生日派对结束的时候。方薇上厕所回来，坐在另外一桌的陈默堵在了路上。“我没那个意思……”方薇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其辞。“那你为什么总跟见了鬼一样，要躲着我？我到底会把你怎么样？我他妈会把你杀掉吗？我他妈会把你吃掉吗？我他妈会把你绑架吗？我什么都他妈做不了啊！我什么也不能做啊！我明知道我约你出来，你要拒绝我。我还是打，我想，也许总能碰上那么一次，你需要我陪吧。今天……今天终于如愿了，我能见到你了，不是在梦里。你就真实的站在我身边，我能触摸你，我能拥抱你，我能吻你。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害怕什么？”陈默说话的时候抑制不住情绪，已经泪目，已经颤抖。“我害怕，你爱我。”陈默听到答案，看着方薇的眼睛，虽然依旧是往日柔弱的姿态，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无比的坚定。是一种对于陈默来说，无坚不摧的力量，倾刻间，陈默的精神世界在方薇的狂轰滥炸下，轰然坍塌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荒原，随后才是悲伤的海啸，将陈默的宇宙整个席卷摧毁。“是吗？我先回去了，再联系吧。”陈默转身，离开了那里，离开了方薇。

陈默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家的。“我害怕，你爱我。”这句话在陈默的脑中空旷的回响着，每回荡一遍，陈默荒凉空白的世界就被飓风侵蚀一次。一遍一遍，如抽筋刮骨，天昏地暗。去年，在街上遇到了方薇。“方薇。”“啊，陈默啊。”“最近在哪里工作？过得好吗？”“还是老样子。你们有孩子了吗？”“还没有，我不是太喜欢孩子，而且教育一个孩子我觉得是很庞大的事。”“我觉得孩子挺好的，我生了一对龙凤胎，今年八岁啦。”“是吗？恭喜啦。”“噢，我想起来了，那年你结婚的时候我有事，所以没去成。你妻子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呢！”陈默突然愣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叫什么名字。“你直接看照片嘛。”说着，陈默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妻子的照片给方薇看。“哎呀，感觉似曾相识，不过真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