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往,皇上主动问一个小宫女话,小宫女肯定乐得找不着北受宠若惊,然而此刻可称不上什么好事。
小宫女抖抖索索的说了声:“在、在偏殿!”就被震怒中的宇文元桢一脚踹翻。小宫女闷痛惨叫,看着那一角明黄袍角消失在自己面前。
宇文元桢怒气冲冲的冲进偏殿,就看到光线昏暗的一角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素杉女子,长发披肩,一张不施脂粉的清水脸上形容寡淡,红肿的眼眶、水光莹莹的眸子,我见犹怜!
宇文元桢一怔,刹那想起了两人初遇的情形,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么娇娇怯怯、楚楚可怜,柔弱中却又带着积极向上、不认命的坚韧。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女子身上见过将柔弱和坚强融合得那么自然一体的女子。那一刹那他心动了!
这一刹那,他同样心中动了一动。
“皇上!”林贵妃凄然叫了一声,双膝一软柔弱的跪了下去,伏地叩首哽咽道:“臣妾万死!”
从回忆中猛然回神,宇文元桢目光重新变得凌厉,冷哼一声怒气冲冲拂袖上前,盯着林贵妃喝道:“看这样子外边发生的事想必你是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一个解释!”
宇文元桢的话充满怒意,林贵妃紧绷的心却松了一丝丝,他没有第一时间治自己的罪,这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皇上!臣妾惭愧!臣妾对不起皇上啊!”林贵妃呜咽着,哭得又羞又愧,含泪道:“臣妾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臣妾真的没想到啊!”
宇文元桢不禁更怒火中烧,一脚朝林贵妃踹了过去,“贱妇!你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武昌侯府的人会恰好抓个现行吗?你敢起这投机取巧的心思,就该死!”
林贵妃生生受了宇文元桢这一脚,明明很痛却咬牙只轻轻闷哼一声,连忙忍痛含泪道:“臣妾没有!皇上,臣妾还不至如此糊涂做这种没脸的事!臣妾原本以为山竹是好意,说放生鸟雀可为太皇太后积寿祈福,可臣妾没想到她竟然、竟然——皇上!山竹她到底是臣妾的人,臣妾管教不严,责无旁贷,请皇上降罪!”
宇文元桢踢了她一脚见她忍痛默默的受了下来心中便已软了两分,再见她悲悲戚戚、痛悔不堪的如此解释,更信了几分,脸色也不觉缓了下来。
事实上,他潜意识里宁愿相信林贵妃是被山竹蒙蔽了。林贵妃被山竹蒙蔽,总好过他被林贵妃蒙蔽。
林贵妃被蒙蔽,是她无能;自己被她蒙蔽,岂不是表示自己无能、黑白不辩?这是宇文元桢不能忍受的!
在两人各怀的小心思中,替罪羊推得出奇的一致。
“治罪?当然要治罪!”宇文元桢冷声道:“这件事已经传遍京城,现在外头那些话说的有多不堪朕都不好意思听!雪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林贵妃哀哀低泣,“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出身低贱,打小无人教导,也不懂御下。还是跟了皇上之后才慢慢的学了些道理,臣妾没想到山竹她这么大胆!”
林贵妃听了那句“雪儿”出口就知道宇文元桢已经原谅自己了,便大打苦情牌,诉自己可怜的身世、遇到皇上之后如何感恩如何脱胎换骨、因为处事经验不足不知事造成此疏忽,然后又苦苦哭求着请罪请罚!
一番哭诉下来,宇文元桢十分气来,还剩下两分就不错了!满脑子都是林贵妃很无辜、很冤枉,是被不知好歹的奴才给连累了!
“朕知道你是无心之失!起来吧!”宇文元桢叹了口气声音一软。
“皇上!”林贵妃怯怯抬眸,娇颜惨淡,眼泪汪汪的看向他,仿佛不敢相信。
宇文元桢心中更怜,叹道:“起吧!朕不怪你了!”她不是受过京城中名门贵女们那一套教导的人,哪里知晓这些事情里头的弯弯绕绕,会疏忽出错也怪不得她!
林贵妃心中狂喜,连忙见好就收,感激淋涕的谢恩起身。手一顿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扶上了宇文元桢的手臂,扶他坐下。
“你那个宫女,朕不能饶!背着主子敢拿这么大的主意,简直反了!”宇文元桢又怒起来,火气直冒。
林贵妃面上不忍之色一闪而过,咬牙点头,黯然道:“是。”
像是猛的想到什么似的,林贵妃忙又道:“皇上,山竹跟了臣妾这么多年,臣妾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说不定她是受人指使的!皇上,臣妾这就把她送到慎刑司,让慎刑司彻查好不好?”
宇文元桢看着她,心中暗叹。
心道她果然是什么都不懂!不管彻查到什么,都改变不了山竹是她的人这个事实。事情拖得越久,大家越颜面全无!
其实他也猜测山竹是受人指使,指使之人多半就是武昌侯府的人。这要是查到最后,他的一个妃子的娘家为了出气陷害另一个妃子,最丢脸的是他好不好!
武昌侯府到底因为淑妃之死不服气,所以才弄了这么一手啊!看在淑妃死了的份上,他不介意放他们一马!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武昌侯府今后再做什么,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件事宇文元桢当然不会跟林贵妃明着说,只道:“还有什么可查的?山竹胆大妄为,尊卑不分,当众杖毙!让宫里奴才们都看看!背着主子乱来的下场!”
林贵妃心中一凛,面上大是不忍之色,想要求情,宇文元桢冷冷一记眼风扫过来,她立刻便软了气势,低声应是。
杖毙?保不齐那丫头受不住痛会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