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转,窦文樱刚刚睁开眼睛,还没有看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就见一名妇人扑了上来抱着她哭道:“我的儿啊!你可算是醒了!我的儿啊!你吓死为娘了!”
跟着是一串连说带哭的哭诉,她根本没法听清她说了什么。见这妇人情绪太过激动,窦文樱轻轻抱着她背后安慰了好一会,又有丫鬟婆子苦劝,这妇人才渐渐止了哭,又一叠声的忙叫“快请大夫!”,屋子里顿时忙乱得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一番折腾算完,确定了窦文樱已无大碍,那妇人命她好好休息,又叮嘱丫鬟们好生照料,方起身离去。
绣榻上的窦文樱,轻轻的舒了口气,望着银红撒花穿蝶的缭绫帐子出神,狭长的凤眸渐渐的沉静了下来,亮的幽深。
她现在叫做裴明兰,十六岁,父亲大学士裴靖涵,亦是曾经教导过一干皇子包括当今皇帝宇文元桢的帝师!
今年,是窦文樱死后二年,也是隆德二年。
做了两年的孤魂野鬼之后,她,重生了!
想起身死后鬼魂飘飘荡荡这两年所见所闻的一切,裴明兰眼眶渐渐泛红,却渐渐亮的惊人,寒光迸射着恨意:宇文元桢、林雪芝,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裴明兰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兄妹四人皆为裴夫人姜氏所出,裴明兰出生的时候正是裴阁老官运最亨通、家中境况最好的时候,而上头的哥哥姐姐们又都长大了,因此自幼她最得宠。
只可惜裴阁老夫妇和兄姊们都太疼她了,以至于养成了她娇蛮娇纵、极其固执任性的脾性,也因此才有了今日之祸事。
十六岁的娇贵少女,今日受了那么一番折腾惊吓,饶是这借尸还魂的灵魂心中藏着无限的恨意、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也依然抵挡不住困倦疲惫,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裴明兰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点上了明晃晃的蜡烛。
“兰儿,你醒了!”姜氏见状大喜,忙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笑得慈爱。
裴明兰动了动唇,扯出一抹笑唤了声“娘……”挣扎着坐了起来。姜氏和奶娘等人连忙扶了一把。
“我没事了,娘!”再出口说话的时候,裴明兰便已经顺口得多了!
正说着裴阁老带着两个儿子也过来了。
裴明兰一笑连忙起身,简单梳妆,与母亲出了房间拜见父亲。
看到女儿无恙,裴阁老等也都放了心,少不了又是一番安慰感慨,裴明兰一一应答着。
姜氏眼眶一红,不觉拭泪道:“你这傻孩子!你可不能再犯傻了啊!”
“爹、娘、哥哥!”裴明兰抬起头,眸光亮而沉静:“是我错了,今后,我再不会做这种荒唐糊涂事儿了!”
“阿弥陀佛,今天这罪没白受,你也知道这是荒唐糊涂事啊!”二哥裴公慎打趣笑道。
裴明兰脸一红,姜氏立刻嗔了儿子一眼,握着裴明兰的手欣喜笑道:“好、好!我儿懂事了!别理你哥,他就是这样不会说话!”
裴公慎嘴角抽了抽:娘,您这心是不是歪到天边去了?
裴阁老亦欣慰含笑,“傻丫头,别多想,好好的休息!林家人心术不正,哼,竟敢如此算计我的女儿!”
裴阁老微微冷笑,眸中划过一抹凌厉。
自窦皇后因为谋害皇嗣畏罪自裁之后,林贵妃统摄六宫,这二年来贤名远播。林家人夏季施药,冬日舍粥,亦挣了大好名声!京城中提起林家和林贵妃,没有不赞不称的!
可是,裴阁老是什么人?是真贤还是装贤、真善还是伪善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
林家人不止一次暗示想要为贵妃的二哥林敞求娶裴家二小姐裴明兰,都让裴阁老夫妇给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了。
林家那种人家,他们夫妇怎么可能把女儿嫁过去?
不想林家人却歹计暗生,竟不知何时设计了裴明兰,令裴明兰对林敞一见钟情、死活要嫁!
裴阁老和姜氏自然不许,便将女儿软禁在家。
谁知昨日裴明兰竟逃了出去,与林敞私会南城金明池!偏偏还落水了!
只要林敞跳下湖中救了裴明兰,那么裴阁老夫妇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林家这一招真是又损又阴!
好巧不巧昨日裴公慎那时候恰巧经过,无意中看见妹子和林家人在一条船上,正要过去把她捉回家,就碰上她落水。
他毫不犹豫跳湖救了自己的妹子,这才令林敞奸计不能得逞!
如今想来,裴家人无不后怕。
裴明兰听父亲这意思,是要为自己报仇了,便道:“爹,此事便算过去吧!若闹出来,说不定反倒被人泼了脏水,不值得!”
裴阁老一怔,也是,此事闹了出来,女儿的名声定会受到影响,若到时林家再有意闹大,明兰还是要吃亏!
“也罢!此事就罢了!能换得我女儿醒悟,也值了!”裴阁老轻笑叹道。
裴明兰也笑了笑,仇,当然要报,她要自己报!
宇文元桢,林雪芝,林家,她要让他们一样一样的失去所有!
这两年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折辱她的娘家亲人、看着林雪芝欺辱她的儿女,折磨她的忠心的奴婢和属下,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逼得她几乎发疯!
如今,真好!她重生了!那么,她要他们发疯!
要他们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