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夹着一张普通的草纸,像是晨起从书桌上随便拿的一页,他便用这张纸草草撕出轮廓,口中念诀,双掌一翻一拍,忽而便有彩蝶蹁跹,将人包裹其中,一会儿变成拍打翅膀的蝙蝠,冲着人眼而去,猛虎咆哮,花木幽香,一切跟真的景致别无二致。
云头上的众仙看得全神贯注,时不时发出惊叹:这二人虽然一为巧劲,一修幻术,但追本溯源均为一个套路,那便是造物,造物之术能精进到这样的份上,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整整三日夜,双方僵持不下,千百般变化都轮了个遍,大家看得疲惫不堪,巍因连那只小木狗都用上了,凶巴巴地冲过去叼着紫檀殿的袍角,惹得众人大笑。
紫檀殿拧眉看着脚边小木狗,旋即朗声大笑,喊道:“上神可是没法子了?”
巍因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紫檀殿见状,远远一拱手笑道:“那便承让了。”
承让?他怎敢说这话!巍因还未来得及呵斥,只见紫檀殿抖抖衣袍,玄色披风在风中呼呼作响,他捏住剩下的一小片纸,一分为二,咬破食指点染,于空中勾画,大喝一声:“去!”
只见一轮金光闪闪的太阳慢慢升起,照得四下一片璀璨,阳光落在衣摆上,很快便灼热起来,于此同时还有银月升起,满天星辉,一道阴影投来,只见四面山峦迭起,山间狂风呼啸,嘈杂间起,无数人影于虚空中浮现,期间有男有女,自由自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竟然是一条繁华的街市!
众仙瞠目结舌:这是将凡间的街市搬到了天上么?
巍因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己输了。
二人殊途同归,千万般变化,无非造物二字,可是这日月同辉,山水市镇,他是无法用木刻造出的。
紫檀殿脸上并无骄矜之色,取而代之是一片虔诚。他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似有无限情愫,不舍地拍了拍手,一切黯然失色,化成纸片儿,飘飘摇摇地落下来。
一片寂静。
“好,君上的本事,果然在小神之上。”巍因张口认输,眉眼平静,长发当空飞舞。
“哎!”众仙这才嘈杂起来,有的叫好,有的哀叹,呼呼啦啦走的走散的散,三三两两,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他虽然嘴上认输,却于手指间悄悄收起了小巧的行渊,紧紧攥在手心——这是他唯一没有拿出来的宝物,可以留下人的影像,紫檀殿不知晓,他撕纸作日月的过程,已经在那行渊之中了。
技不如人,他心服口服,可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有了行渊中的影子,他闭门钻研,待到研究清楚紫檀殿的路数,还愁找不到克敌之法?
紫檀殿见他认输,又变回那个张扬不可一世的绛红袍上仙,悠然跨上云车,远远留下一串笑声:“上神,本君代重华和孩儿谢谢你的一百件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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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镜子倒扣在桌面上。
凉玉有些遗憾地望着桌面:“上神,不看了么?”
“你到底要如何?”
“请上神教我幻术。”
“什么?”他回过神来,神色古怪地笑道,“你难道不晓得,要论幻术,有谁比得上你那好父君呢?”
凉玉抿了抿唇,眼里的脆弱一闪而过:“凉玉当然晓得,现在情形危急,所求不多,只能请上神……将那行渊借我十日,十日就好。”
巍因闭门四十年后,妖仙大战开始,六界生灵涂炭。
魔尊蛩戾实乃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野心家,他逆天地行事,带领着杀红了眼的妖魔两道界,将所有禁法炼了个遍,第一神器乾坤阵在手,撼天动地。
巍因是散淡的隐士,政事与他无关。他除却喝茶刻木头,只有专心钻研行渊里的影像,努力修行,期待着下一次斗法,一雪前耻而已。
某一日,破敌之策已解,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出门去。
奔到门口,才见紫檀殿那娇妻重华夫人身怀六甲,连弯腰都吃力,托着肚子,缄默地远远望着。
她望着的那方向,四只仙鹤在九天悲鸣,拉着那金碧辉煌的云车,在云气翻滚中义无反顾地离去。
他一路腾云,追着云车,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满地折剑之中,鲜血如一道流动的小溪,染红了满眼。
黑云翻滚,日月无光,一道巨大的迷阵盘踞于天宫,将昔日华丽的九重天界搅得天翻地覆,犹如人间炼狱,处处是诡异的血红。这阵法颇为古怪,已经吞噬太多人性命,幸存的仙家勉力支撑,无人能解,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