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母。”
这个意外,她只想着是自己的过错,却安知不是事情的转机?
凉玉似乎还是没有从虚晃中回过神来,只是把冰凉的手搭过来,满眼都是不安:“只怕此举不成,流觞心如死灰,是恨透了季北辰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凤桐叹了口气,她到底年轻,在人情方面体察不足。耐心解释道,“现下是恨的,可是母子连心,虎毒尚不食子,又何况她私心如此重。”
凤桐见她踌躇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凉玉一下子垮下来,干巴巴央道:“凤君,明日就回家去吧。”
——不知不觉间,那一座有声有色、有笑有泪的应侯府,已经变成她心中最坚实的依靠了。
60.鬼语(上)
这一年初春,百草迟迟不肯生,竟然飘起稀落落的雪花。王师历经大半年的激战,一举将蛮人赶回了境内,大胜归来,举国欢庆。
除却身殒的主将云戟,身不得长存,埋在滚滚黄沙中,只携了几件染血的衣冠魂归故土。就算有再大的哀荣,到底无福享受,偌大一个应侯府,只剩下年方十岁的黄毛小世子和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待得那老妪撒手人寰,百年应侯府,恐怕也就此衰败。曾经手握西南十二军,威震朝廷的云氏一族,转眼变成了需要朝廷接济的老弱病残,让人唏嘘。
云推月披麻戴孝,神情憔悴,连日来的忙碌让她瘦了一大圈,一手拖过哭成一团的云清,摆弄木偶人一样给他穿上孝衣,喝道:“给我站直了!”她两眼通红,将幼弟吓得瑟缩了一下,“爹爹……”
“大小姐,保重身子。”剪秋扶住她的臂膀,现下家中无长子,一切全靠推月支撑。她哀伤又烦躁地闭了闭眼,将云清丢在地上,捏住自己的鼻梁。
鸣夏回头看了一眼,急忙弯下腰来轻声叮嘱懵懵懂懂的小年画:“三小姐把帽子戴好,一会儿乖乖跪在灵堂前面,不要乱说话知道吗?”她似懂非懂,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天真地问道:“是谁的灵堂?”
鸣夏悲从中来,眼泪落了下来:“你爹爹。”
拨月抬眼看了看她,无意识地重复道:“爹爹。”她两只手将孝衣的边捏得皱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道,“爹爹去找娘了?”见鸣夏点头,扁了扁嘴道,“坏爹爹,臭娘,一起出去玩,不带拨月。”
有时候,痴儿眼中的世界更美好,因为懵懂,所以屏蔽了所有的献血淋漓的残酷。
一刻钟后,宫中圣旨到,赏赐如长龙一般连缀不绝地送进应侯府。云清被姐姐压着跪下谢恩,早被满脸褶子的老内监扶起来:“哎呦,王爷,使不得。”
骤然惊变的云清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躲闪了一下,全然没有意识到,一切已经完全不同了——陛下感念云氏十余年尽忠,抬了爵,现下云清不是应侯,已经是应王了。
推月跪在一旁,只觉得仿佛置身三九寒天里。加官进爵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郑贵妃盛宠加身,惯会吹枕边风,她的父亲忠勇侯为副将上战场,为何却没有听到加封忠勇侯的消息?她脸色发白,问道:“敢问公公,镇南虎符现下何在?”
当日外敌倾巢出动,来势汹汹,调动了许久不曾出战的应侯,云家上下不敢怠慢,点了全部的兵力南下,连推月手上的沙城军都并给了父亲,应侯宝刀不老,当时谁也不曾想到,他会让一只流矢夺去了性命……既然虚名与赏赐一并而来,为何单单不提那庞大的西南十六军呢?
那内监眼珠一转,答得滴水不漏:“大小姐说笑,虎符自然在主将手里。”
主将已死,是身为副将的忠勇侯暂代主帅之位,完成了后面的任务。推月心中冷笑,脸色苍白地将怀里一锭金子拢在内监手心,压低了声音:“全府上下只有我们姊妹几个相依为命,要不是心里没个定数,也不敢叨扰公公——敢问圣意如何?”
内监将那金子揣在袖中,捂得手心热乎乎的,眼中一闪而过漠然的怜悯:“贵妃娘娘现在病着,虎符的事,恐怕要容后再议了。”
推月心里有了数,她叹了口气,叹出一缕沉重的白气。贵妃此时病重,也太巧了些。她仿佛已经预料到朝廷上的反应:应王年幼,不堪重负,旁边就站着一个活着的忠勇侯,到嘴边的肉,郑家可能不张嘴去吞么?
东风卷着单薄的雪花飘散,枝头迎春已开,花瓣上覆着霜雪,几乎要冻成一朵一朵的琥珀。白色的冥钱飘散,被风追逐着在地上飘着奔逃。
凉玉万万没想到,仅仅上天一日余,回来时的应侯府已经全然不同:云戟战死沙场,二小姐拂月随郑衬远赴东瀛,猴子般上蹿下跳的小云清,每天被换上繁复贵重的朝服,像个提线木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