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开过光的香灰
郡主的记忆里,几乎每次来田庄,杨氏都要凑上来寻她不自在。郡主养尊处优,哪里见过杨氏这样的无礼泼妇。有次当着她的面,就拆了她送给婆婆的点心药材,又吃又拿不够,还要搬了布匹回自己家去。
郡主又气又恼,扬起鞭子吓唬她。谁知她就地一坐,哭天喊地说郡主仗势欺人,殴打长辈。
还逼着景延年动手打她,以正夫纲。
“郡主今儿个来,又给婆婆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杨氏笑嘻嘻的凑近她。
萧玉琢侧脸吩咐梅香,“将带来的东西,都备上一份,给舅舅家送去。免得舅妈惦记,还要亲自跑一趟。”
她语气不卑不亢,笑容纯净如初绽的荷,好似一点儿讽刺挖苦的意思都没有。
杨氏一噎,“我才不是惦记东西!”
“也是,每次舅妈都少不了从我母亲这儿拿,一次不送,确实少不了什么。”萧玉琢轻笑,“梅香回来吧。”
杨氏气的肉疼,两腮都涨红了,“我家修远如今得圣上看重,我想要什么没有?”
“年儿得你乳养他,自会记着你的恩情。玉玉这孩子也是纯孝,嫂嫂别逗她了。”景夫人开口,语气温润,叫人如沐春风。
景延年没有父亲,他母亲当年为了偷偷生下他,吃了不少苦。
生下他后,更没有能力抚养他,是他舅舅一家照顾他们孤儿寡母。杨氏将他奶大,仗着这些功劳,她常以恩人自居。
杨氏得意的笑了笑,“若是真孝顺,就该早些让你抱上孙子,你瞧我家有那些个孩子多热闹?”
提及孩子,景夫人的脸色黯然了几分。
“自己生不出来,就别霸揽着不让旁人生。你若是个懂事儿孝顺的,倒不用每月往这儿跑,早早叫你婆婆孙子才是正理儿!”杨氏对着萧玉琢说。
以往杨氏当她面提及子嗣,她总忍不住动怒。动怒的结果就是让景延年越发讨厌她。
原主以为,景延年顾及一个外人的面子都胜过她。萧玉琢却是明白,她当着他的面,冲乳养他长大的舅母发火,就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她践踏的不是杨氏,而是他景延年的尊严。
萧玉琢没有接腔,只是轻叹了一声,低下头来。
景延年幽深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头上,无端想起昨晚王氏说,她喝了避子汤。
杨氏还要再开口刺激她几句,似不将她的猫爪子逼出来,她都难以甘心。
“舅母,我和母亲还有话要说,您先回去忙吧。”景延年沉声开口。
房间里霎时一静。
杨氏恍如不认识这一家人一般,瞪大了眼睛。
景延年维护萧玉琢,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景延年话音落地,脸色并不好看,反而比刚进门的时候更冷了几分。
杨氏不怕萧玉琢,却不敢得罪他。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她不甘不愿的扭着屁股走了。
萧玉琢想了想,吩咐梅香,“将宫中御赐的稀罕瓜果,提一篮子给舅母送去。”
景延年抬眸看她一眼,又淡漠不屑的转开。
景夫人笑着点头,“玉玉越发沉稳,能沉得住气了。”
景夫人张罗着做饭,萧玉琢连忙挽袖子帮忙。景夫人让她留在堂屋里,带走梅香,好给她和景延年单独相处的机会。
萧玉琢却说什么都不肯,脸上含羞轻笑,心里快飚出泪来。谁要跟这个冷面阎王单独相处啊?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不知何时竟变了天。
饭菜刚摆上桌,外头竟忽雷,骤然下起大雨来。
“我晒的干花香草!”景夫人大惊。
景延年毫不迟疑的冲进雨幕之中。
萧玉琢也要去帮忙,却被景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她狐疑看她,“母亲?”
景夫人连忙从袖袋中摸出一个三角形的明黄色纸包,迅速的塞进她手心,“放好!”
“这是什么?”萧玉琢茫然。
景夫人微微一笑,“这是我从明觉寺求来的,送子观音香炉里的香灰,开过光很灵的。就寝前服下,便可得子!”
看着景夫人满面期盼欢喜的样子,萧玉琢酸涩又无奈。可景夫人灼灼目光之下,她只好将香灰收好。
雨一直在下,到了傍晚也没有要停的迹象。
景夫人收拾了床铺,硬留他们住下。景延年虽不情愿,却也没有忤逆母亲。
门廊外大雨倾盆,水雾弥漫,如层层珠帘。
雨气随风卷入窗内,一室安静,隔着一丈远相对而坐的两人,谁也没看谁。
景延年靠在床头手枕在脑后,盯着窗外大雨,目光阴沉,墨染的浓眉微蹙透着不悦。
萧玉琢心头也很郁闷,身上还疼着,想到今晚两人又要共处一室,她就有些不寒而栗。
门外有轻微响动。
萧玉琢没留意门外动静,拿了本书坐在灯烛下信手翻着。书上写了什么她全然不知,若是能借着看书不去床上,就算捱到天明,她也甘愿。
“这么晚了还不就寝,夫人是想考功名?”景延年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愕然向他看去,他眸光似墨色宝石,姿态雍容倜傥的伸手冲她勾了勾手指。
萧玉琢心跳加快,她不是激动,是害怕。
见她坐着不动,景延年长腿一伸从床上坐起,来到桌边,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萧玉琢惊慌失措地问道。
景延年将她扔在床上,欺身而上,轻笑道:“夫妻二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