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他们又趁着人少不拥挤将整个集市从头到尾又逛了一遍,买了不少小东西,一直到下午才意犹未尽地上车离开。
路过渡口的时候巧丫撩开窗帘好奇地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赵庄头大概也知道她的心思,特地把马车的行走速度放慢好让她能看个够。薛莹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巧丫“呀”了一声:“小姐,那个人好可怜啊。”
她睁开眼,从窗口看出去,只见沿河街道的一个偏僻的巷口处,好几个流里流气、穿着短打粗布衣的人围着一个小姑娘,正推推搡搡地调戏着。
那小姑娘看身形也不过十三四岁,身穿灰褐色衣服,松松垮垮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抹了很多灰尘,被那些人粗鲁地拉扯着,躲避不开,张着嘴巴像是在哀求,但发出的只是低沉的“咿咿呀呀”声音——原来竟是个哑女。
薛莹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结的一般,整张脸都麻木了,只有心跳蓦然激烈起来,脑海中想起一副几乎已经被忘却的画面。
空无一人的街头,满地的垃圾被风吹起,洋洋洒洒。街道的正中间,躺着一具**的少女躯壳,浑身伤痕,体无完肤,扭曲、冰冷、肮脏……
巧丫回头,被她煞白煞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小姐,你怎么了?”拉起她的手,却发现冷得像冰一样。
而薛莹却忽然神经质地甩开她,撩开刚刚被巧丫放下的窗帘,死死盯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那个被围攻的小姑娘已经退无可退,忽然惨叫了一声,“咚”地跪下朝那些人用力磕头,那种乞求,如此卑微,如此绝望……
“哑娘……”薛莹喃喃叫出了一个名字。
“赵庄头!”巧丫已经被她的神情吓坏了,连忙喊人。
赵庄头撩开车帘,乍看见薛莹的脸时也是一愣。
薛莹依然瞪着眼睛看着外面,眼泪却如雨般落下,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浑身战栗抽搐,竭力地想要呐喊,发出的却只是喃喃之音:“救她,救救她……”
“小姐?”赵庄头叫了一声。
薛莹蓦地回神,眸光是从未有过的犀利和坚定:“赵庄头,救她!”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赵庄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是!”转身对三郎道:“你带着小姐她们速速离开,到家里等我。”
“好。”三郎十分机巧地驾驶马车拐入另外一道巷子,躲开众人视线的瞬间,赵庄头已经从这辆马车上消失了。
“小姐。”巧丫紧紧握着薛莹的手,“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薛莹依然在抖,浑身都是寒意,失神而僵硬地摇摇头。
“刚才那个姑娘你认识吗?”巧丫问。
薛莹继续摇头。
“好了好了,没事了。”巧丫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发现她的身体冰冷得可怕,忙拥她入怀,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安慰着,“放心吧,赵庄头一定会救回那个姑娘的,她会没事的。”
薛莹没有回答,双眸空洞,记忆完全不受控制地一次次回忆起那些曾经想要忘记的画面。
她猛地闭上眼睛,抱紧巧丫。
那不是哑娘,哑娘已经死了。她救不了哑娘,她只是哑娘的悲剧的一个旁观者,冷酷、自私、残忍地看着哑娘被折磨、被摧残,最后凋零。
哑娘死了,却也成为了她永远的梦魇。
回到酒泉别庄时天色已近黄昏,三郎将马车驾入自家院子,飞快地去找来合安婶。
合安婶来的时候薛莹已经好转了许多,虽然神色依然萎靡,脸色也很苍白,但最起码已经停止了那种病态的战栗,只剩下情绪激烈波动过后的疲惫感。
“小姐,你怎么样了?”合安婶问。
“我没事。”薛莹有气无力地回答,“赵庄头回来了没?”
“还没有。小姐,我带你去喝点热汤吧?”
薛莹点点头。
合安婶看她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抱着她进了屋子,很快弄来一碗热米汤,喂薛莹喝下。
喝了汤,薛莹总算有了点精神,只是一直看着外面,显然还在等赵庄头回来。
巧丫站在一旁,一脸自责:“都是我不好,不该让小姐看见那种事的,把小姐吓成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合安婶严肃着一张脸问。
巧丫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然后不安地问:“师父,小姐是不是吓病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一下?”
合安婶摇摇头,看向薛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
薛莹转头看她,只是眼神涣散,看样子注意力并没有转移过来。
“今天教养姑姑到了,银票她收了,不过她有话让我转告您。”
薛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涣散的眼神收紧:“说什么?”
“她来酒泉别庄是奉了三老爷的命,但是来之前,三夫人曾经召见过她,也给了她一笔银子。三夫人说,三小姐在这别庄生活已是不易,又为她的健康祈福苦修,算得孝心一片。姑姑来了之后,教养之责不可懈怠,但也不要太苛刻了,成了绑住三小姐手脚的绳子。”
薛莹将这番话来回琢磨了好几遍,有些捉摸不透这三夫人的意思。不过那姑姑既然已经收了银子,想来问题也不大,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姑姑呢?”
“已经送院子里去了,就住在甄妈妈隔壁。”
“好。”薛莹没有意见。
合安婶见她魂魄归位,松了一口气,问道:“小姐,天色不早了,不如就直接在这儿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