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监狱不太安定啊。”高台上的男人随手托着腮,眼光飘忽,并未落到实处。
来人抬头望了望高台上的城主,隔着一层帘幕,恢宏一片的身影,看不清脸庞。自是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头上的汗渐渐滴落在地面上,“启禀城主……”
“国君打算亲自提审那个领头闹事的人。你们却没有尽到责任,让他死了?”说着,君莫问平淡的声音波澜不惊。
那人猛地开始磕头,鲜血淋漓,染红了地面。
“我自会启禀圣上,你下去吧。”帘幕后面的人状似随意地说道。
“谢城主大人。”说完,跪在地上的士兵,站起来匆匆告退,一只腿跨出门槛。一个穿着劲装的漂亮女人迎面擦肩而过,还有一条腿正欲跨过门槛之际,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倒地声,倒在地上的人的另一只腿却再也无法迈出这片土地。
寂寞的红色液体蔓延开来,就像盛开的曼珠沙华,诡异而妖冶。血泊中,地上的人的后背有一把匕首正中心窝。那个漂亮女人微微停住转过身,伸出纤细的手沾了地上粘稠的血液,轻轻地触及舌尖,舔了舔,对着城主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很难想象,只是一个擦肩的瞬间,那个漂亮女人动了杀机。
待看清那个美丽女人的容貌,不禁唏嘘,正是那天茶水摊上和奉微一桌的漂亮女人。
“愚蠢的人,确实没什么价值可以利用了。”城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寂寞空洞,仿佛面前的事情发生过千万遍。
“城主大人,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个漂亮女人问道。
“等,毕竟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在乎在多等一会。”
“那“那个人”听到南阳危机的消息仍然没有行动,我们怎么办?”
“等,等到他行动。”入耳是君莫问笃定的声音。
田地里绿色在蔓延,这片荒地似乎不再是荒地,重新绽放出生机。
洛洛站在护城河畔,呆呆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在看。眼神失去了焦虑,像搁浅在岸边的死鱼翻着大眼睛。
白芸站在小瘦猴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诶,洛洛?”
小瘦猴的眼睛艰难地转了几下,就像枯叶的蝶扑棱着翅膀。
小瘦猴歪歪头,用眼角扫了姑娘一下。他看到白芸两眼很大,但眼底的青黑昭示着睡眠不足,显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我们去干活吧。”说着,白芸拉着洛洛离开了河畔。
白芸和小瘦猴去砸镰刀。她先给洛洛找了块稍微平整的石块,让洛洛坐上面砸镰刀。她自己也找了一块光滑石头,给自己弄了个座位,靠着洛洛坐下来。两个人背靠背,很快,这片田埂上,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敲打镰刀声。白芸一点都没往耳里入,她留心观察着小瘦猴。
小瘦猴起初还以那双大眼睛的偶然一瞥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在看她,但很快就像入了定一样,眼睛大睁着,也不知他看着什么。他左手按着钝锈的镰刀,右手举着石头块,每举一次都显得筋疲力竭,锤子落下时好像重物失控一样。白芸紧张地看着他,但什么也没发生,石头在空中划着扭曲的轨迹,但总能恰好落到镰刀上。
小瘦猴的眼睛本来是专注地看着镰刀的,但他好像听到了河里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声音,像是鱼群在唼喋,声音细微,忽近忽远,飘忽不定,好像河底深处的水草在妖娆地飘舞,又好像远处深山里传来飘渺的钟声。
他用力地捕捉着,渐渐地、渐渐地,他仿佛看到了河上有发光的气泡伸出水面,声音好像就藏在气泡里。气泡破碎在暖金色的阳光下,刹那间斑斓的七色折射在眼前,转瞬即逝。河面泛起淡淡的涟漪。小瘦猴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嘴角上漾起一抹僵硬的微笑。
他早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哪、做什么,仿佛一上一下举着的手臂并不属于自己。
后来,他感到左手食指一阵麻木,胳膊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的嘴里突然迸出了破碎的一个音节,似是哀叫又像叹息。低头一看,发现食指指甲盖已经破裂成好几瓣,血从指甲破缝里渗出来。
“洛洛,是不是受伤了?痛不痛?”白芸耸身站起,快步走到洛洛面前蹲下,“你太不小心了。”
白芸拖起小瘦猴向河边走去,小瘦猴光着脚板吧唧吧唧地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在水边上蹲下,姑娘抓住小瘦猴的手浸到河水里。一股小小的黄浊流在小瘦猴的手指前形成了。刚冲干净,血丝又渗出来,像染血的网一样在水里抖动缠绕破碎的指甲。
“痛吗?”
他不吱声。这时候他的眼睛又盯住了河面,河上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河底的水草,幽幽地舒展着双臂,像一种诀别的姿态。
诀别?他又想起了哥哥。
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是因为他的哥哥。
白芸心里一阵难受,这件事多少跟她有关。
蓦然,白芸伸出手来,一把按住小瘦猴的手,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故作漫不经心地轻声说道:“你哥哥让我照顾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再次见到你哥哥。”
原本还是木然的小瘦猴听到哥哥这个词,瘦弱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你哥哥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有处理好。”
白芸掏出一条素色手绢,把他的手指包起来。
看到小瘦猴失神地盯着河面,白芸说:“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