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巧饿了,可有什么好吃的?”倪妙筠登了二层左右张望一番,寻了张靠街边的椅子坐下,将宝剑搁在窗边道:“本地特色的最好。”
“有有有……咱们这里的梅菜扣肉,清蒸桂花鱼,香煎藕饼最是下饭。姑娘还可来一道百合红枣蒸南瓜,清甜可口,还美容养颜。”
“好。”倪妙筠点了点头。闽粤一带的菜色口味偏清淡,这几样菜听起来倒是不错,她想了想又道:“好酒也来一壶,再安排一间上房。”
“好咧~~”小二拉了个长长的尾音,以洪亮的嗓门唱道:“上好扣肉封梅菜,新鲜桂花鱼清蒸,嫩藕下油锅,南瓜切片佐百合红枣,长乐玉液一壶。天字一号间待客啦~~~”
即使是小地方,也自有其特色,而无论这座城有多小,能在一城之地称王称霸的都不会是简单人物。只是经营一处客店,都能看出手段不俗。
倪妙筠支着下颌,居高临下俯瞰长街,赫然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是整座客店里最好的一处。街上的风景一览无遗之外,还可眺望街道另一侧的赌坊与青楼。与客店不同,赌坊与青楼沿街的隔间不会是最好的包厢,但却是最为文雅的。
赌坊里看不见急得红了眼,杀气腾腾的输家,这样的输家通常都在可以一掷千金,最隐秘的包房里。看得见的只是意兴飞扬,欢声笑语,小赌怡情找乐子的雅客。青楼里也看不见猥琐下流的,扭曲了身体的交欢或是不堪入目的特殊癖好,这样的事情只适合在深深的庭院里。看得见的只是觥筹交错,不时还吟出些浪漫诗篇的文人,与掩口娇笑,最多只是拿起杯盏,劝人多喝一杯的妓子。
“小小的一座城竟有这么讲究的销金窟,这里的地下又有多少肮脏的黄金白银?”倪妙筠微微眯眼,陷入沉思里。
酒菜未上,小二刚下了楼又急急忙忙地奔了上来,木质的楼梯在他的疾奔之下居然只发出轻响。他笑吟吟地躬身,摆下一大一小茶杯,一只茶壶,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在大杯里,道:“姑娘稍候,先请用茶。”
淡黄的茶汤从壶口中潺潺流下注入大杯中,香气立即肆意飘散,钻入鼻中时那股馥郁的花香让人精神一振。倪妙筠诧异地回过头来,见小二正巧讲一壶茶倒完,堪堪装满了大杯。那大杯也有讲究,杯沿处做了个尖嘴,小二又拿起大杯,将茶汤顺着尖嘴处将小杯斟满,道:“姑娘慢用。”
倪妙筠不发一言,任小二自去后,拿起小杯探香唇轻抿一小口。只觉一股滋味纯且浓的清香席卷口中,她将舌面一卷,其醇而带爽,厚而不涩,那不同凡响的清香滋味居然雅韵悠长,久久不曾散去。她生于书香之家,自幼便常常喝茶品茶,在天yīn_mén时也不曾落下,可谓品茶的大行家。茶泡的好不好,可谓一口即知,休想瞒得过。
能让她抿上一口后,香味刚淡又想再尝一口的,岂是凡品?不说茶叶定然是上上之选,连冲泡的方法也是大家手笔,否则怎能选用最适合的山泉之水,择最适宜的水温冲茶,浸泡的时间又是刚刚好,才显如此滋味。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样的茶汤居然装在客店中最普通的大耳茶壶里,那是每个客人刚坐下时都会倒上一杯,先润润喉,解解渴的最为普通的茶叶才会用的。
这样的人物,怎会在一家客店里当冲茶的茶博士?这样上好的茶叶价值不菲,又怎会轻易地拿出来待客?倪妙筠不动声色,目光再度转向街角。
小二再度奔上二层时,一壶茶刚巧喝完,他也刚巧又冲了第二泡,顺势给倪妙筠满上,又放下一只锡壶,摆好一只碟,道:“长乐玉液,白斩贵妃鸡,姑娘请慢用。”
先前点的菜色里可没有这一道。小二送上了菜便即离去,倪妙筠虽满腹疑云也无人询问,只因二楼原本的两桌客人离去之后,再也没有人上来。偌大的二层客店空荡荡的,只余自己一人。
若有上等的肥鸡,最适宜的做法便是白斩。将肥鸡洗剥干净之后下锅隔水蒸熟,起锅切成不大不小的方块,工序看似平常,妙处便在调味上。上等的鸡肉原本便极具鲜味,蒸时不加任何调料,正巧将鲜味原封不动地保存。更妙的是清蒸时隔水,鲜甜的鸡汁在蒸笼里被热力一逼渗透出来,这是绝佳调料不可浪费。用海碗存好之后,将葱姜蒜在盅里捣成泥,拌入鸡汁里再加入少许盐。食用时将鸡肉在这味调料里一蘸,原汤化原食,鲜上加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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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妙筠夹起一块鸡肉,才发觉不仅是一道白斩鸡那么简单。这斩成方块的鸡肉依旧拼做原本的整鸡之形,不是刻意卖弄刀工巧手,而是内有乾坤。鸡里有一只鸽子,扒开鸽子之后,鸽腹里还有一只蛋。
无论在哪里,这都算得上是一道待客大菜,可做镇场之用。席间主人挑出蛋来,再奉于最为尊贵的客人,说些吉利之言,必然使得宾主尽欢。如今这一切都归了倪妙筠享用,虽未有人上来说上一通好听话,意思却已十分明显了然。
倪妙筠默不作声,也不着急,对方既然摆下这等阵势,急也无用。她小口小口咀嚼着鸡肉,又抿了口酒。连酒都是上上之选,那酒液入口,一线冰凉笔直地落入腹中,又转作一团融融燃烧的烈火,又甘又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