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共理朝政,中常侍屠冲主持朝会。
胡浩闻言登时心里一个咯噔:迭云鹤不上朝已属怪事,居然连屠冲都不知道?个中有鬼!中常侍都不知的事情,朝臣无声果然人人不晓。
屠冲冷哼一声,向随侍的太监道:「速去骠骑大将军府上拜问。」
当日随侍轮值的正是赵立春,他为人机警灵敏,多日来的怪异气氛早让他心
中惴惴不安,得了令赶忙低声应和,急急向殿外行去。
「不必了,本官略知一二。」
不待赵立春离了大殿,霍永宁出班挥手道。
群臣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他,疑惑更甚:霍中书既知为何先前不说?看他脸
上略有怒火,隐而不发的模样,似乎不是略知一二那么简单。
不知是在唱大戏呢,还是要暴起发难。
「霍中书请说。」
金銮殿上,龙椅之旁坐有一人,面容儒雅,几分青涩,几分紧张,另有兴奋
的潮红,正是五殿下梁俊贤。
每当他开口,朝堂上就更加不伦不类,朝臣们更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连太子都不是,却又是先帝在世时默许发展势力的皇子,在朝中有那么些
臣属效命于他。
太子不在,皇子里真的以他为尊,可除了那点微薄的底蕴之外,谁又真的会
听他的呢?「这要问奚刺史奚大人了。」
「嗯?」
梁俊贤的意外声被朝臣们的嗡嗡声所淹没。
奚半楼远在凉州,又有三国会盟之事在身,还要侍奉太子殿下,为何与迭大
将军之事有关?只是此言一出,朝臣们都隐隐觉得要出大事了。
赵立春刚离开大殿便被叫住一时进退不得,听见奚半楼的名讳吓了一跳,眼
珠子一转,不露声色地假作在门口等候谕令,既不进殿,也不离去。
群臣窃窃私语不断,没了皇帝,连秩序都乱了些。
胡浩见霍永宁忽然提起奚半楼,眯眼一扫。
霍永宁莫测高深,蒋安和闭目事不关己,俞人则眼观鼻,鼻观心沉默无言。
最妙的还是方文辉与梁俊贤,两人神情几乎一致:略有愕然,随即有按捺不
住的狂喜与兴奋。
方文辉武将出身,虽有馈给军养,畅通粮道的长才,参知政事无论才干还是
经验都有欠缺。
梁俊贤更是嫩瓜蛋子一个,别说与朝堂上的老狐狸们相提并论,连比起年岁
更轻的吴征都大有不如。
两人一瞬间的反应稍逝即纵,却全都落在胡浩眼里。
有所准备,仍是意外之喜?胡浩率先在心底下了个判断。
一眼就勘破个中阴私,他没有半分自得,反倒心情更加凝重——强敌环绕虎
视眈眈,今日凶险恐怕前所未有。
大殿上一唱一答已非一日,今日也不例外。
群臣无人应答,霍永宁彷佛在唱独角戏而毫不尴尬,今日这一场戏的结局他
已十拿九稳,且群臣齐喑又有何妨?自有人会配合他将戏演得完完整整,还会十
分精彩。
「霍大人为何提起奚刺史?叫本王好生奇怪。」
梁俊贤在龙椅旁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群臣,颇有几分威严问道。
「因臣要与奚刺史当庭对质!」
霍永宁语声渐渐激动,一个字比一个字响亮,似还用上了内功,震得大殿回
音阵阵,摄人心魄。
「霍大人这是何意啊?奚刺史镇守凉州近二十年,功勋卓着,不知霍大人要
对质些什么?」
梁俊贤再嫩,也知道现时要怎样做一名好的捧哏,更知道什么叫捧得越高,
就摔得越惨。
「殿下恕罪,臣尚未确信,不敢说。」
顿了一顿,霍永宁忽然跪地求道:「奚刺史不肯露面,然此事事关重大半点
拖延不得,请殿下恩准,臣有话要问胡大人。」
「哪一位胡大人?」
朝中姓胡的官员不少,梁俊贤却有明知故问之意。
到了这里,再愚钝的臣属也都品出异样的味道来。
霍永宁与方文辉有意趁着太子不在京城,捧梁俊贤上位,这事已持续了一段
时日。
先前大致都是这两位自说自话,没人搭理。
今天的模样完全不同,霍永宁兵锋直指昆仑一系,先点了奚半楼,现下又剑
指胡浩,争锋相对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侍中胡浩,胡大人!」
「这……两位大人皆是股肱重臣,不知有何事商议?还请好言好语,莫要伤
了同僚间的和气。」
「殿下深明大义。只是臣先前所言并非信口,此事事关重大,正要在金銮殿
上,群臣面前,请五殿下公断。」
霍永宁连连叩首,砰砰砰几下响彻大殿,似是在对着梁俊贤,又像是对着龙
椅。
「霍大人说得忠肝义胆,好似本官十恶不赦一般。呵呵,本官倒想听一听了。」
胡浩笑吟吟地出班站在霍永宁身侧,斜睨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入戏太深的白
痴。
霍永宁又三叩首站起身来,目放厉芒道:「敢问胡大人,奚刺史何在?」
「本官又不是奚刺史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奚刺史何在。看霍大人的样子,彷
佛是知道的了?」
霍永宁功力精深,这一瞪目威压极大。
胡浩一介文弱书生却云澹风轻,挺直了身板毫不退缩,骂起人来更是半点不
带脏字,谁敢接话便是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