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蘅岭关外。
破旧的茅屋里堆满了黍米,隆启搓了搓通红的手,走到马厩前添了些草料。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碎雪,隆启缩了缩脖子,暗自咒骂这里的天气。明明已是晚春,却要比冬日还冷,裹上两层棉衣也不顶用。
他耸了耸肩,准备回到营房里喝一碗热汤,突然脖子一热!
隆启疑惑地摸了摸泛着热意的脖颈,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他瞪大了眼睛,他想高声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响声。他颓然倒地,鲜血滴落在新鲜的草料上。
敌袭!
天照国驻扎地内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距离驻地不远的粮仓此刻已燃起了冲天大火,刺目的火光一蓬蓬爆开,一点一点燃尽天照军的士气和军心。
祁承躲在不远处,目睹这些蹿升的火苗,顿感热血澎湃。
“少主,我们走。”说话之人是千崇阁最年轻的长老,骆绍钧。
祁承颔首,他之所以敢深入敌营,就是因为有这些千崇阁精英守护。加之直直的导航,这才准确无误找到了天照大军的临时粮仓。
他也曾经和周隘峰讨论过,提出自己带一队人马偷袭粮仓,周隘峰同时率领轻骑兵截断粮道,以达到声东击西的效果,最后却被周隘峰给否了。祁承心里不服气,于是他在带领突袭部队找到运输粮草的粮道之后,趁着他们蹲守之际溜了出来,集结数十名锻骨境高手摸了进来。
“等会儿,有情况!”骆绍钧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神色戒备地四下张望。
“砰砰砰!”
伴随着几声轰鸣,众人周围的地面陡然龟裂,网纹状的裂缝直逼祁承一行人。一阵地动山摇之后,数十人猛然从裂缝中钻出,爆开的尘土四下飞扬。他们手中握着类似飞镖的奇特暗器,手腕翻飞之间银光乍现!
众人忙挥舞武器抵挡,可暗器数量实在太多,渐渐有人中招,软倒在地。
骆绍钧面色一变,“不好,有毒!”他一面挥剑抵挡暗器,一面挪到祁承身边,“少主,走!”
又是一阵漫天流光落下,祁承捂着渗血的左肩,心沉了下去。
……
与此同时,岫岭山脉。
“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运粮车的动静,”程涛搓了搓被冻僵的脸,“莫不是七皇子妃拿我们寻开心?两军交锋,粮道本就是军中机密,纵是千崇阁也未必能知晓吧?真不明白为何你们都对那位百般推崇,反正在我看来,石头你的聪明才智,无人能及。”
钟耀实失笑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若是在你父亲和七皇子殿下面前说,少不得又要训斥你一顿。千崇阁的情报网不容小觑,更何况此等大事,皇子妃不至于忽悠你我。”
程涛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左右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钟耀实皱了皱眉,猛地看到程涛身后的高大身影,识相地保持缄默。
“你说谁是废人?”周隘峰的语气冷得能掉冰渣子。
“我……”程涛脊背一僵,僵硬的转过头,手还不住地颤抖着,“我,我说我自己!”就这一句话,程涛差点紧张得咬到舌头。
周隘峰冷哼一声,暂且放过了他,看向钟耀实问:“可有见到祁承?”
钟耀实沉思片刻,“皇子妃似乎先离开了,他说您有任务交给他。”
“这家伙八成跑去敌营烧粮仓了!”周隘峰咬牙切齿,“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了吗,怎么还让人给跑了!你们两个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带一百精锐去接应他。”周隘峰不是不想带更多人,只是大部队还在卞城,一百精锐已经是能够抽调的最大人数了。
祁承,你要是敢出事,老子操的你三天下不了床!
……
骆绍钧持剑拼杀,剑锋过处皆是血光迸射,一时之间无人敢与之交锋。祁承随手捡了一柄长矛,用周隘峰教给他的战技来回横扫,倒也能勉强自保。不多时,骆绍钧便带着祁承杀出一条血路,带着祁承返回一棵古榕下——他们的马都拴在这里。
骆绍钧背着祁承翻身上马,身后是数百骑兵和诸多炼体高手。看着敌人一点点逼近,就连祁承都觉得,完了,在劫难逃了。
祁承倚靠在骆绍钧背上,目光有些涣散。他伤的并不重,然而飞镖上的毒素却让他十分虚弱。骆绍钧深知情况危急,俯身降低二人重心,同时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吃痛,登时撒开蹄子狂奔。
箭雨一波又一波袭来,骆绍钧纵马来回奔突,虽是暂时护得祁承周全,身上也不免挂了些彩。祁承转身看了眼愈发接近的追兵,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问斗熊:“我记得你说过,要是我死了就进入下一个世界?”
斗熊有些不好意思
“不怪你,虽然有点可惜,但是好在不是真的死亡。”祁承勉强笑了笑,臀部稍稍往后挪,身子一歪,眼看既要坠马!
骆绍钧赶紧伸手把人捞了上来。
“骆大哥,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不如让我去拖住他们。”
骆绍钧充耳不闻,在祁承打算再次尝试下马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前面是穆罗河,待马跃至河水中央,我们入水,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祁承尴尬道:“我不会水。”
“……”骆绍钧沉默片刻,猛然收紧缰绳操控战马躲开几股流矢,同时低声道,“我也不会。”
祁承:……所以说还是让我去死吧。
骆绍钧骑术高超,硬是拖着敌军行了二三里。好几次祁承都感觉到箭羽堪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