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再次急促地响了起来，市民们已经有些习以为常的意思。事实也由不得他们，战争来得突然，防空准备不足，大多数时候，市民们都是将家里的重要东西随身带好，遇到轰炸就带着走，至于房屋、家具什么的，现在根本顾不上。

魏祥和他的伙伴们分成了两班，虽然他们并没有抓住那些信号弹手，但附近的几条街道由于他们的存在，似乎也让那些信号弹手有所顾忌，附近这几条街道清净了不少，似乎不再是日机轰炸的目标。

“阿祥，情况怎么样？”一个穿着像是码头工人的青年进入魏祥他们的临时‘指挥部’。

“还是没有什么线索，高建大哥，我觉得应该扩大监视范围。”魏祥答道。

年轻人的名字叫做高建，是警备司令部情报处于飞鸿处长的得力助手，负责与他们的联系，几乎每天都要过来一趟。

“你想怎么做？”高建问道。

他实际上不建议魏祥他们涉入过深，毕竟他们的对手是训练有素的日特……至少也是职业军人出身，一旦有事，岂是这些中学生能够应付的？

魏祥利落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幅上海地图，为了方便布署，是于飞鸿从警备司令部借给他的。

“昨天夜里，信号弹出现最集中的地方就是这里，”

高建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向魏祥道：“据警察局今天的报告，昨晚的轰炸，敌机并没有达到轰炸目的，最近几天的轰炸，这里可能是重点，守住这里没有问题吧？”

“胖东得调到这儿来，不然他得守外滩街道……那儿人多。”

天刚黑下来，邵东便进入新的岗位，那是一条偏僻的小巷，拐弯便可进入外滩街道，能向外滩。

邵东从巷子这头走到那头，研究每扇大门、突出地段和出入口，以防有事发生的时候，能够立即找到隐蔽场所。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一个院子里面张望的时候，一栋小楼的二层窗户打开，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在这里鬼鬼崇崇地干什么？”

胖东抬起头，用鄙夷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只露出半截身体姑娘，撇撇嘴并没有搭理她……自从少年们组织起来之后，他就处处模仿魏祥。

最近一段时间，魏祥的变化很大，说话的声音不那么大了，行动时不再那么冒失急躁，话也变得少了，注意细心观察……用大人的话说，魏祥变得成熟了许多，要不是他们都是朝夕相处的朋友，恐怕真认不出来了。

胖东没再理会那个喋喋不休的姑娘，转身贴着墙边继续自己的光荣使命，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直到他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传来一声很响亮的关窗声。

“只会喳喳叫的喜鹊。”胖东很是不屑，顺势踢飞了一颗小石子，正中一根电线杆。

“那是谁啊？乱扔石头！”黑乎乎的电线杆底下猛地站起一道身影，双手还提着裤腰带。

公鸭嗓子在晚上听着很骖人，杀伤力强大，小胖子当真如球一般的‘滚’入黑暗中消失。那个公鸭嗓子又叫骂了几句，这才悻悻然地离开。

“倒霉。”

胖东嘟囔一声，抬脚正要踢向一颗石子踢去，突然想起刚才那一幕，连忙收回踢出一半的脚。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响了起来，远近的建筑里先是灯光亮起，然后又迅速熄灭……有人上房，有人上街，也有人躲了起来，还有一些人组织了各种互助团体，开始行动——他们大多是年轻人。

“小弟弟，快进防空洞。”一个圆脸女学生好意地要拉胖东进临时挖的防空洞。

“闪开，小百灵鸟。”

胖东恼怒那个‘小’字，一闪身躲开女生的手臂，撒开腿便往前跑去。

他对这条街道已经是相当熟悉，有些地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信号弹手的，但有几处却是很有可能成为信号弹手的首选。

在前面那条巷口不远，就有一所教会小学，现在学徒们都放假了，老师们也都或者回家，或者进入租界，整个学校空无一人。

胖东刚刚抵达监视位，就看到一道可疑的……身影迅速地从道路前方走过来……之所以说可疑，是因为这个人走的速度很快，但脚步虚浮，而且一连走一连四处张望。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是担心被轰炸，而是怕被人发现他的存在。

什么人会有这种表现？

胖东马上想起魏祥的教导，他躲得更稳了。

那个人很快就来到距离监视哨不远的地方，也就是学校的门口。借着月光，胖东也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

年龄大概有四五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灰布长袍，鼻梁上还架着一幅圆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一名落魄的老师，而在他的身后，背着一个长包裹，里面包的好象是一件长圆形的东西。

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便迳向学校走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鼓捣的，竟然将大门打开，一闪身便钻了进去。

肯定是有情况！

胖东一时陷入两难之中，第一，他不确认那个小眼镜是不是特务；第二，他也不确认等自己回来之后，那个小眼镜还在不在里面。

“该死！要是附近有电话就好了。”胖东急得团团转，却又想不出什么有些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响起轰炸机特有的声音，胖东精神一振，目光立即盯住学校……没动静，如果不是他刚才亲眼看到那个小眼镜进去，这会儿还以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