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贲从密室里出来的时候才是下午,可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原本打算在军帐中将就一下,但考虑到今天王玉婵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便骑上马向府邸而去,
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身旁护卫营的甲士们以匀速跟在马旁边。短短一段路,上等战马就被孟贲的重量压得呼哧呼哧地从鼻腔内喷着粗气。
府邸门前挺着一辆马车,车头挂着一个“孟”字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透过蚩尤之眼,孟贲一眼就认出来,那马车里坐的人正是孟婉。
此时的孟婉身披重孝,极其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一样。单薄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两只胳膊抱着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贲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护卫甲士不敢催促也都静静等待着。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女人。当即翻身下马,也许是发出的声音太大,将马车里的人瞬间惊醒。
孟婉掀开车帘与孟贲正好面对面,两双眼睛正好对视在一起。
孟贲收回理智状态,神色极其复杂,想做出冰冷的样子却怎么也做不出来,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妾身见过武安伯。”孟婉柔柔下拜,格外庄重,显示出极为良好的家教。
孟贲后退两步,沉声说道:“不知夫人此来何事?”
“武安伯不清妾身进去坐一坐吗?有些话只怕在这里不好说。”孟婉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声音比蚊子大不到哪里去。她今天是怀着屈辱而来的,要不是老父亲的恳求,她真的想放弃孟乡帅了。
孟贲上下打量了一下,邪笑道:“那便请把。”双手探出把贵妇人抱在怀里就往府内走。
孟婉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表情也没有变化,感受着在身上不停游走的巨掌,心里满满的全是悲哀。以色娱人是她平素最恨的,以姬武士身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如今为了弟弟,她也豁出来了。
王玉婵听到门房的禀告,连忙跑到门口迎接。看到孟贲怀里的女人也不惊讶,反而吩咐侍女去烧热水,收拾床铺。然后服侍孟贲脱鞋,脱甲胄。
看着忙里忙外的王玉婵,孟婉扭了一下身子,轻轻落在地上,对其施礼说道:“妾身孟婉,见过姐姐。”
王玉婵脸一红,侧过身子,慌慌张张也还了一礼,白了一眼孟贲,扭身回到后院。
孟贲的身躯重重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问道:“今天来使为了孟乡帅的事情吧。”
孟婉深吸了一口气,坐在软塌的角落处,说道:“我弟弟受人教唆才参与了此事,父亲听了也很生气。希望武安伯能放了孟乡帅,我们孟氏愿意付出代价赎回。”
“受人教唆?看起来不是孟西白的主意了,与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孟贲的脚顺势搭在美妇的怀里。
孟婉眨了眨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纤细的玉手握成拳头轻轻捶打起男人的小腿肚子。
在捶打声中,孟婉缓缓讲起这些天的事情。
孟乡帅自从受了重伤在屋子里一直不出来。孟氏请了许多名医诊断,结论都是一个,恢复不易,以后会落下残疾。恰在此时西乞木擅自出兵身死,孟贲强夺武关,西氏认为孟婉有责任,而孟氏也为孟乡帅暗骂西氏下手狠毒。两家自此翻脸,势同水火,全靠老白龙从中奔走才没有打起来。
一日,孟氏来了一位客人,自称张仪,相貌普通,举止文雅。说到这里,孟婉被打断了话。
“张仪!”孟贲嘴里念了一遍,暗道千万不要是未来的大秦相国。
孟婉奇怪地看了一眼,说道:“张仪你认识?此人乃是稷下学宫七策之一。锦心秀口,言辞锋利如刀,的确是世上英才。”
孟贲听到她如此赞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想的更多的是此张仪究竟是不是未来提出合纵之人。
孟婉接着说起后面发生的事情。
张仪入了孟府亮出七策之一的身份,自然是大受欢迎。孟非礼遇有佳,待以上宾。如此连住数日后,张仪突然对孟非说,有办法解决孟氏困境。孟非将信将疑,听其吩咐将西氏与白氏的家主都聚拢而来。
言辞锋利这话果然没有错,张仪一番说辞让三族重归于好,孟婉以新寡之身回到孟氏,但仅有一条就是不得改嫁。
推动灾民闹事,治疗孟乡帅伤病这些事情均出自张仪的手笔,只是没有想到孟乡帅甘心被其利用,亲自前往武关煽动灾民。
如果孟乡帅死在武关,以孟非的性格非要与武安伯孟贲闹得你死我活不可,做完一切的张仪在今天早上就拍拍p股消失了身影。
孟非大怒,挑动灾民闹事他没有意见,但是绝对不能牵扯上孟氏。武安伯孟贲的名声是一场场杀戮得来的,孟西白禁不住再一次打击了。他直觉到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了,随着密探一次次上报进展,一切y谋都摆在了阳光之下。
张仪根本不是为孟氏解忧而来,凭借一张嘴巴就让孟西白甘心被利用。往年雪灾,三族都会放粮赈灾,可今年却纹丝不动,任由灾民泛滥。三族不惜自毁名声就是相信张仪的计策,用同乡灾民打破武关,进而夺取武关。
灾民受人挑拨围攻北门,所有人都信心满满,孟贲即便是再残暴,可是其麾下士卒毕竟是老秦子弟。老秦人最重乡情,被迫到极点一定会起来反抗的。
当护卫营甲士出阵杀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