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忠仆见了，无不偷偷拭泪。

白家出事后，二爷便不再往清草堂来了，即便二奶奶病成这样，也只着个下人叮嘱几句，哪有半分夫妻情义。

二奶奶的病，一半是因为白家，一半是给二爷气出来的。

当真是负心薄幸。

白氏哀哀欲绝，胸口起伏两下，捂着怕子咳嗽起来。

盛夕年抬头，心头一震，那鲜红的血正涎着嘴角涌出，连帕子都捂不住。

“娘！”

罗妈妈惊得神情大变，忙令丫鬟去请大夫。

盛夕年看着一屋子忙乱的丫鬟，心中闪过波动。她虽不懂医术，却深知咳血之症，乃大症，需好生清养方能多活几年。

“娘为着女儿，也该好生保养着。”

“是啊，二奶奶若有个三长两短，四小姐可就真的没活路了。”罗妈妈趁机苦劝。

白氏缓过气，看着女儿僵硬的双腿，心中大痛，泪又下来，眼中闪过死灰。

盛夕年被姨母眼中的绝望，惊了魂。倘若她再纠缠于盛二爷的一言一行，只怕……

“娘，三月前那一摔是佟冬所为。”

如耳边炸了个响雷，白氏猛的睁大了眼，神情像是见到了鬼似的，“阿年，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盛夕年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握得紧紧得，身子轻轻打着颤，惊恐道：“娘……有人想我死！”

表妹残存的记忆里，闪过一个人，那人姓佟名东，是盛家二爷的贴身小厮。

一个小厮背后推主子，必是奉了主人的命令。这个主人是谁，一目了然。

姨母啊，一个男人心狠的连亲身女儿都要下手，就是畜生不如。你要为这个畜生坏了身子，那可真是傻到家了。

白氏死死的盯着女儿，眼中恨意滔天，指甲深深掐进手掌心，钻心的疼痛。

原来竟如此！

盛亦达，你果然要逼我去死，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白氏身子一软，人缓缓的倒了下去。

“二奶奶……二奶奶……”

清草堂里乱作一团，一片泣声。

盛夕年倒不觉得悲伤，因为她的伤心，早在做鬼的三个月里，在黑暗来临，曙光升起的转幻中，一点点变淡了。

姨母，你要好好活，我在你身边，我便是你的女儿。

所有的往生恩怨情仇，这一世，由我再次来过！

我会护着你的！

……

大夫匆匆而来，扶脉，施针，写药方。白氏用了药后，沉沉睡去。

盛夕年看着她微黄的脸，目光移向罗妈妈。

“从今天起，我睡里间，劳烦罗妈妈把我院里的东西，都挪了来。”

罗妈妈犹豫道：“小姐，青草堂都有门槛，您腿脚不好，进进出出的不方便。”

盛夕年目光微凉，“罗妈妈，孰轻孰重？”

罗妈妈默默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张罗，婉娘，抱小姐去里间休息。”

“不急！罗妈妈，你陪我去院里走走。”盛年夕淡淡地看着她。

罗妈妈知道小姐有话要问，忙应下。

冬日的青草堂，树木萧条，空气中透着阴寒，能冰到人的骨头里。

盛夕年坐在轮椅上，抬头看了看青色的天，道：“京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罗妈妈并不奇怪小姐为何这样问起。

素日里，小姐最是聪慧不过，年纪虽小，却早已帮着二奶奶打理经济事务。如今小姐病好了，又见二奶奶那副神情，必是要问上一问的。

“回小姐，京城的事情打听到了一些。”

“你说来。”

“中秋过后，皇上漠北围猎，带贵妃同行。贵妃吃不惯西北的饭菜，身子有恙，瑞王孝顺随侍左右，未跟皇帝同行，只等皇帝秋闺归来，共同回京。瑞王为表歉意，选了两只上等的海东青，派人送予皇帝。谁知到了皇帝手里时，却变成了两只奄奄一息的死鹰。”

盛夕年慢慢将手抚上心口，回首看了罗妈妈一眼，“这与咱们白家，又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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