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依偎着木棉树,长睫微垂,浓长的睫毛上在阳光下闪烁着水光。倔强的女子,像是被触碰到极痛的伤口般,骤然露出凄然的神色,像攀爬在树木上的凌霄花在风中无力摇曳。
公冶翊哲似乎有些不忍看到她乍然露出的脆弱,目光渐渐软了下来,“如果我答应你,帮你查明真相,你会不会愿意快乐一点?”
“王爷!”温苏心语声哽咽,明眸盈盈看向公冶翊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
“那,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公冶翊哲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啪一声合上手里的扇子,径自笑道:“我帮你查温家的真相,你就快乐一点,那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温苏心看着公冶翊哲,只见他紧锁的眉目一寸一寸舒展开,笑容也一点一点漾开,他一字一句道:“相信我。”
那三个字,听得温苏心震了震。
她说过除了自己不信任何人的,但当看着他这样认真地说的时候,觉得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温苏心慢慢扬起嘴角,轻轻点头,乖顺地道:“好。”
听到这个字,公冶翊哲也笑了,那笑若水墨丹青勾勒在宣纸上慢慢晕开,有极致的美,他道:“不要太压抑自己了,一切都有我在,我会还温家一个真相,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信你,”温苏心嫣然一笑,“这个世上我只信你了。”
如此浓情,便是连温苏心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了。他对着她说着这样的情话,她便也回着他期待的情话。
只是温苏心心里并不信这一切,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慕淇君都不能相信,这世上她还能相信谁呢?不过是利益的合作者,谁和她利益是一边的,她就信谁而已。
温苏心想,或然公冶翊哲是有几分喜欢她的,但只是没那么喜欢她。这喜欢放在身边是叫他欢喜的,但他不愿为她失去什么的。
这样的喜欢,对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走到今日这一步,她已然没有心管他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她只是需要这个男人帮她查温家的真相,她只是需要这个男人在这即将展开的血战里坚定地支持她,这就够了。
而后,两人商议了下,就定下了计谋。
所以,楚王的殷勤换来的是,温苏心从公冶烨胤哪里要到的一封密诏。一封命楚王和长沙王、汝南王联手,擒拿临川王的密诏。
楚王望着密诏良久都没开口,温苏心挑一挑眉,“皇叔祖觉得为难?”
“密诏?”楚王面有疑难之色,只是很快又笑了,“老臣也只是觉得这样只怕军心不服,难以让大家一道齐心协力。”
温苏心莞尔一笑,“密诏都给了,皇叔祖还有何异议?宫里历来多耳目,如此大事,若是明诏,被谁走漏了风色,惊动了临川王,皇叔祖有把握对这些逆贼一网打尽吗?”
若是下旨,要经过太多人的手,谁能保证这些人力没临川王的人呢?
“可是……”
温苏心伸手便要抽回密诏,笑道:“皇叔祖不敢,不如还给本宫,本宫给长沙王也是一样的……”
楚王手一避,连忙赔笑,“皇后娘娘!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温苏心袖子一拂,冷冷哼了一声。
“娘娘,为何不是就地处决,而是擒拿?”楚王盯着密诏试探地问道。
“皇上是圣明之君,怎么能随随便便斩杀自己的皇叔祖呢?”温苏心瞥他一眼,慢慢笑了,慢条斯理地理理自己的衣袖,“但谁也没说不会出什么意外啊,比如抗旨不尊不得已之类的……”
然后温苏心抬头直视着楚王,笑语嫣然,“人到了您手里,怎么处理不是您说了算吗?做得干净,对您,对本宫,都有好处。”
楚王回应一笑,“娘娘说得极是!极是!”
“至于皇上和摄政王那里,万事自有本宫担着,想怎么做你就放胆去做,你怕什么?”温苏心鄙夷地看他一眼,“何况此番,连太皇太后都是知晓的……”
剩下的温苏心就付出一笑,不言而喻的事,灭了越王和临川王,绝然是皇帝和太皇太后乐于见到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楚王连连道。
“这件事就托赖皇叔祖了,本宫要趁此机会立功,只有这样,皇上和太皇太后才会更加信任本宫!”温苏心一双明眸像是有火苗在燃烧,然后在笑吟吟看着楚王,“到了那时,本宫自然也不会忘了是皇叔祖您送了本宫这样的大礼的!”
楚王看着这样野心勃勃的女子,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是夜,温苏心静坐天璇宫,如同往常一般,没有任何差异。
显然,子时时分临川王府的那一场厮杀,也并没有传入到宫里来。再多的腥风血雨,再多的骨肉相残,也总与天璇宫没干系的。
只有五月夜晚的风一直吹打着帘栊,月挂树梢洒人间一层银华,夜未央,人未眠。
第二日楚王进宫复命,却于宫门口被擒拿,捆绑送到了乾明宫。罪名是楚王矫诏杀害临川王,罪无可恕。
乾明宫里,公冶烨胤同太皇太后上座。公冶翊哲显然是一大早被吵醒十分不爽,正懒懒倚在那红木椅上,眼睛沉沉垂着,哈欠连天,似乎又寻了周公一道玩耍去了。
楚王被迫跪在地上,两个侍卫牢牢按压着他双肩。楚王低垂的头怒目睁得十分大,眼里具是森寒之色。
温苏心却只是温婉地立在公冶烨胤身边,嘴角一点淡笑若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