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柔和又温厚,宛如春风拂面,文沐粼听罢朗声笑道,“今日晴空万里,花明柳媚,不来遥玦山庄岂不辜负了大好天光?”
“公子对遥玦山庄如此抬爱,妾身倍感荣幸,望您饱览风光,称心快意,恕妾身暂不奉陪。”云檀客气地向他施了一礼。
“夫人且慢,在下有话要说。”文沐粼拦住她跟前,让她不得不停在原地。
轻风拂过,眼前的男子衣带当风,俊脸含笑,他手执一柄描金折扇,端立如皎皎青竹,那姿态是说不尽的儒雅fēng_liú。
美人展颜笑道,“公子想说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今日难得天清气朗,不知夫人可愿赏光与在下四处走走,共览胜景?”他说得彬彬有礼,跟所有权贵老爷一样,文沐粼很擅长用文雅的辞令来强人所难。
近期上颢不在皇城,云檀没了靠山,他大可以得寸进尺,云檀对此自然是看得明白,但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得罪他,只能嫣然一笑,应允了。
两人环湖而行,漫步在百花盛开的岸堤上,阳光刺眼,云檀借机打起了一把月白色的竹骨伞,好离文沐粼远一些。
他们边走边聊,文家公子的口才与他的诗词一样精妙绝伦,说起近来璇玑海上的祭典,云檀为了避免尴尬,时不时地装作无知,向他提问,让他大谈整个祭典的排场,然后再是天水城的风土人情。
文沐粼出口成章,用词精准,他很喜欢卖弄口才,引人崇拜,但这一套在云檀看来却非常可笑,每当他假装即兴发挥,说出一些准备多时的高论妙语时,丽人明察秋毫的眼睛里就会闪露出揶揄的笑意。
云檀一路漫不经心,任凭文沐粼信口开河,直到他谈起了坐镇璇玑海的镇洋王苏烈,她才振奋了精神。
文沐粼告诉她,上颢出征晔国的时候,镇洋王苏烈也掺了一脚。
苏烈从晔国带回来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据说拥有绝世歌喉,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
女子起初不甚在意,可听见美人与歌喉时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立刻装出一副善妒的模样,挑了挑眉毛,酸溜溜地说道,“呦,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美人呢!可惜远在天边,文公子怕是连她的芳名都不曾知晓吧?”
文沐粼落落一笑,“据说那位美人与姑娘同姓,单名一个裳字。”
云檀听罢,从头到脚打了个颤。
她能肯定那个绝色美人就是她的姐姐云裳,她从小就见识过云裳的歌喉,那种音色的确是举世罕见的,她甚至觉得她的歌声中带有某种魔力,能控制人的喜怒哀乐。
接下去文沐粼说的话,统统都成了耳边风,云檀兀自震悚,半天回不过神来。
事到如今,云裳极有可能是这世上唯一活着的,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寻思着自己一定得去一趟璇玑海,探探究竟。
巧的是,文沐粼今日来的目的,正是邀请云檀共赴璇玑海游玩。
文公子在罗绮丛中的fēng_liú劲儿绝不亚于诗词文墨,他的魅力曾让良家妇女作出逾矩之事,所以他相信像云檀这种靠卖弄姿色,攀附权贵的女人是很容易上钩的。
“公子把妾身当作什么人了?”云檀当时不甚惊异地说道,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显得轻浮了,“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岂能一同外出远游?这像什么话?”
“啊……看来是在下唐突了,”文沐粼微微眯起眼睛。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每个女人在委身相从之前都要装腔作势一番,好让他知道自己作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牺牲,而他若是负了她又是多么十恶不赦。
“在下本以为夫人超凡脱俗,绝非死守礼教,迂腐无趣的女子,未料今日一看……实是可惜。”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檀歉然道,“是妾身不肖,让公子失望了。”
她说完这话便打着伞,安安然然地继续往前走,看上去不急也不恼。
这令文沐粼有些惊讶,他走在她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云檀的表情懒洋洋的,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觉得非常有趣,虽然世上大部分男人都不愿意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但总有那么几个是乐于挑战的。
于是他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一边缓步而行,一边悠悠道,“有一件事,在下十分好奇。”
“何事?”
“既然夫人矜持自重,为何会与上家将军暧昧不清?”
美人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眼睛里射出一道冷光,“怎么?文公子也信了那些风言风语?”
男子从容微笑,“这世上的一切传言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云檀有些恼了,她知道这文公子是个情场老手,轻易打发不掉,非得使出些看家本领才能糊弄他,可她已经很久没有重施故技了,心中颇有几分顾虑,可是转念一想,上颢如今去了璇玑海,他不在身边,没人给她撑腰,她若继续当那个纯洁美好,动止随心的云檀,恐怕要吃大亏,于是便打定主意重操旧业,拿出过去行骗的伎俩来,好好斗斗这群狂风浪蝶。
打定主意后,女子便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她先是一言不发,仿佛他的话语搅乱了她的心,然后缓缓地往前走,装作失神地将油纸伞往肩头一歪,让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然后停下了脚步。
雪白的绢纱裙在太阳下流光溢彩,淡淡的金辉笼罩着女子媚云般的秀发,云檀站立的位置恰好将她的色相衬出了几分圣洁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