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也朝沈羲看过来。
哪知沈羲听到当场“打脸”,却并未有狡辩的意思,她看看齐夫人,又看看秋氏,然后低眉顺眼再施一礼:“是,齐夫人说是四百两,那就是四百两。
“是我听错了,以为该补上那一千八百两银子,这么说来,那我只要再补两百两就成了。”
她边说边看向那银票,脸上泰然自若地,一伸手,真的就抽回了一千六百两来。
秋氏笑容不见了。
齐夫人也倏地变了脸色!
她这话没毛病啊!她说赔四百两,那天已经赔了二百两,她可不就再赔二百两就成了!
但理是这么个理,又哪里有这么不要脸的,既然拿着银子上门来,赔都赔了居然还要算那么清楚把它拿回去!
到底有没有诚意?!
到底还想不想混了?!
那可是整整一千六百两!
齐夫人她肉疼啊!
这一千六百两可够她们花销很久了!
她有些坐不大住,而且后槽牙发痒,望着沈羲,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氏这见惯了风浪的也有些失语了,她不知道这沈羲是真傻还是假傻,她这不明摆着在给她们俩难堪吗?
她就不怕她回头有的是法子治她?!
“沈姑娘算得一手好帐。”她笑道。
“奶奶过奖。”沈羲颌首,“若是会算帐,沈羲就不会错把齐夫人索赔四百两听成两千两了。
“千两的银子索赔两千两,差点让奶奶在外担着纵容亲眷讹人钱财的名声,是沈羲的不是,请奶奶恕罪。”
她深深曲膝,一脸的痛悔之色。
秋氏听到这里,已彻底没了笑意!
她岂又听不出来沈羲话里暗指齐夫人言语不实?
齐夫人借她名头在外干出些这样的事,回来还骗了她这当然不能容忍!但她即便有数,也不能当着沈羲的面把它认下来。
她这正儿八经一赔礼,再点破齐夫人坏了她名声的事,这不当着她的面给个结果也不成了!
她眼眸忽然就变得深黯起来。
齐夫人原本也慌了手脚,秋氏是什么人?能在韩家混得风生水起,心肝也不知比她多出来几个窍!
沈羲若是狡辩倒罢了,秋氏定会不由分说开口就罚!
可没想到她居然不分辩,还把秋氏名氏扯了进来,秋氏还能大事化小吗?但看秋氏这模样,也知道这丫头是聪明过头,把她给惹毛了!
便就坐在那里再不出声,冷笑看起来!
秋氏静默了会儿,笑着摇了扇子:“姑娘坐吧,过门都是客,站着怪累的。”
沈羲道了声多谢,便就依言在她下首椅子上,略挨了点边坐了。
人家如今是韩府的二少奶奶,她的话她岂敢不听?若是不听,秋氏便就更有由头接着往下拿捏了。
不过这一坐的刹那,她也望见,原先立在帘栊下的四个丫鬟,如今已只剩了三个,还有个瓜条脸的不知去了哪里。
沈羲心里有数,并不吭声。
秋氏冷眼看她虽只是挨了边坐着,但是身姿端端正正,不由笑道:“听说令尊令堂已经过世,姑娘这几年住在庄子里,倒是难得你练出这身仪态来。”
沈羲也是打惯了机锋的。
她这前言后语看似搭不着太大干系,但她既提到沈崇信夫妇过世,又提到她在庄子里住过,无非是说她一个失怙少女,如今眼目下在她这里愣装着大家闺秀罢了。
她也不急着搭话。
只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任凭衣袖随着动作上缩,将束着香囊的手腕露出来,才谦恭地道:“奶奶这话沈羲不敢当,沈羲乡野出来,纵勉强习得几分仪态,也不过竭力为之罢了。”
秋氏心内暗哂,冷眼睨她,目光从她腕上扫过,忽而就移不开眼了。
她这手腕白皙细嫩,如玉般滑腻无比,而要紧的是,这皓腕上竟然还结着飘着馥郁芳香的几颗香囊。
这香囊每颗也不过桂圆核大小,但却不知塞的什么香,芳香持久不去,而香囊外头还绣着小而密的缠枝牡丹。
她曾经听家里老太太说过,从前那些赫连贵族家娇养的女孩子,腰身上是不配香囊的,嫌累赘。
却把香囊做成小小的,挂在手腕上或脚脖上,这样举手抬足之间香氛自然随风而至,且比挂在腰上的香囊还更为娇俏韵味。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懂这些!
而这香味,闻起来还隐约有些熟悉,倒像是老太太多年来惯用的香……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凝眸看了两眼便就收回目光了。
但转瞬,她到底还是问道:“这香囊,是你做的?”
沈羲顺手将香囊解下来:“手工拙劣,还请奶奶不吝赐教。”
秋氏接过来,只见四五颗小珠儿攒在一块儿,以深青色缎布制成。
上面绣的缠枝牡丹呈银白色,又与她下裳裙子作呼应。
牡丹花儿也不过黄豆大小,但片片花瓣清晰可见,且每个香囊上的花朵都呈不同姿态,这手女红,简直可媲美尚宫局的手艺。
再轻轻闻了闻这香囊里的香,隐约有蔷薇的清甜,百合的馥郁,又还有一丝玉兰花的清香。
这香味,竟果然是她们老太太用了多年也不曾改的香!
而手上这个香味更加持久纯正,看起来竟像是比她们老太太亲制的还要地道……
她啜了口茶,见派出去的丫鬟还没回来,便道:“这香也是你制的?”
沈羲颌首,说着,又起身从珍珠手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