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铭暄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 沉默了半饷。
大殿之上安静到只听到殿风轻吹起纸片的沙沙声,那飘起的灰黑色纸屑像极了烧化了的冥纸, 在半空中沸腾着,蓦然给大殿之上添加了几分阴沉萧索之气。
一时之间, 人人自危。
一直到大臣们胆战心惊,不少人偷偷的伸出衣袖擦着额头的汗水,跪得双腿酸胀, 隐隐有倒下去的架势,凤铭暄才徐徐开口,沉声道:“朕不管你们之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这些都一笔勾销,朕不会去追究, 都回去吧,回去给朕好好想想, 这官该如何做,日后又该如何行事,若有那不会做官的,站出来, 告诉朕一声,这天下多的是能人将才,朕现在就可以罢免了你们。”
殿上的气氛冰冻到了极点。
谢阁臣率先站了出来出声道:“谋害公主, 大逆不道乃是死罪, 皇上顾念逆贼对江山社稷有功, 饶其一命,宽恕了他的子嗣,更是在大殿之上将其他证据销毁,皇上有一颗容人之心,吾皇英明,吾皇仁慈,胸怀天下,这是大明江山社稷之福,是黎明百姓之福,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在他之后,大理寺卿,吏部,刑部,工部尚书先后出声,道:“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最后最后,满朝文武都跪地,异口同声地高声呼道:“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
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震耳欲聋。
这里面,唯有燕王直到最后,才勉强跪了下来,跟随着忠臣呼唤,此番怠慢,显然是对皇上有所不服,这一幕,凤铭暄瞧在了眼中,有心人更是瞧在了眼中。
凤铭暄眯着眼睛,睥睨着众臣,浑身散发着傲视群雄的孤傲和冷冽之气,“既然都会做官,那日后便看你们的表现,朕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真心为朕所用,为百姓所用,所作所为朕皆看在眼中,绝不会亏待你们半分……”
他说着,声音一顿,骤转冰寒,“若是你们此刻说得好听,却是阳奉阴违,包藏窝心,欺上瞒下,诓骗于朕,到那时,朕绝不姑息,自有法子叫你们自食其果!”
言语中的威胁和警示之意浓郁,带着一层狠辣之意,叫人心惊。
“退朝——”
话落,也不待众臣反应,一掀龙袍,提步向外走去。
众臣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纵然是六月的暖天,浑身却如同浸泡在严寒的冰雪之中,一直待太监尖锐的退朝之声传来,他们才回过神来,不少人从地上爬起时脚步不稳,又一下子摔了下去。
不过一个早朝的时间,很多大臣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魂之感,尤其是原先跟右相走的颇近的那些人,一个个摸着脖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皆纷纷在心中拿定主意,日后一定唯皇上之命是从。
因着皇上的压迫,又是三司同审理,刑部这一次办事效率极快,几位刑部侍郎和寺丞接连几日不眠不休,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其貌不扬,个子矮小的黑衣男子身上,据查,前几日那屋子便有几个陌生人一直在附近打转,有一位守夜人说曾瞧见一个黑衣人深根半夜来此,而那黑衣人当日最后的落脚点是在岳红楼酒楼的第二层。
当夜在那二层的雅室皆被人包了下来,其中,有两间内是商人,一间里是普通老百姓,一间里是朝阳郡主和其侍女,一间是太常寺少卿之女和其夫君,还有一间,便是前羽林军统领明芃芃。
其他人皆排除了出去,便剩下朝阳郡主和明芃芃。
凤铭暄得知此事时,将消息传到了昭华公主手中,这是谋害她的案子,还是交给她定夺为好,他也想,让她亲手去报仇。
消息传到逍遥山庄的时候,司马成玉正抓了三四只芦花鸡,兴高采烈地趴在地上跟谢绍延,路嘉一同斗鸡。
闻言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压死了一只芦花鸡。
“你说什么?”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满身的鸡屎和鲜血,几步上前,抓住宣纸的太监就要审问,被谢绍延提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拽了回来,“成玉你胡闹什么?皇上宣的旨意还能有假?”
“蓁蓁她派人绑架了公主?还想要杀她?”司马成玉念着这几句话,一扭头,见伺候在跟前的柳烟神情哀伤地看着他,他抚上额头,这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能理解,可是加在一起,他却不明白了,什么叫司马蓁蓁谋害公主?
谋害公主是什么罪名?纵然他再无知也该知道,那可是死罪啊,她被五神通附体了吗?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有怎样的后果?
司马成玉面色刷的一下子惨白了下来,一下子窜了上去,紧紧地拉着太监的手,这一次,便是连谢绍延都未能将他拉住。
“那我爹呢,我娘呢?他们如何了?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司马蓁蓁这个贱人,她疯了吗?要死自己死去,也别拖累一家人——”
那太监老神在在的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将他的手甩下,冷声道:“皇上开恩,看在右相为官多年,于社稷有功的份上,饶了他一命。”话落,将宣纸递给他,“皇上说了,司马公子为先帝修缮园林,一片赤诚之心,公主是看在眼中的,特赦了公子死罪……司马公子还是想想该如何感谢公主吧,若不是公主在病危之中为你求情,为司马家求情,言说这是司马蓁蓁一人的事情,不愿牵连他人,只怕此刻……”太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