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冰眼睛明亮,哑声追问,“人妖混血是不是特别酷?可是以前看妈妈也就像个普通女人一样,除了身体弱一点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没什么。”林见深弯腰伸手,取走了床头她喝药的空玻璃杯。
夏语冰换了个姿势,侧身躺着,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望着窗外说:“雨停了,下一场大雨是什么时候呢?”
林见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夜空墨蓝,纯净得如同黑曜石。
“等你退烧了,就会下雨了。”他说。
夏语冰笑出声来:“你别逗我啦。下雨和我退烧有什么联系?”
“我说有联系就有联系。”林见深清冷而强硬地说着,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夏语冰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大翅膀扇动的风声,她睁开眼,刚巧看到一抹黑影掠过窗外,朝深山飞去。
……
林见深料事如神,睡了一觉醒来,夏语冰果然退烧了,只是还有些鼻塞咳嗽。下了楼,厨房里传来小米粥的馨香,她胡乱地抓起蓬松的鬈发,在头顶扎了个松散的马尾,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说好了一日三餐我负责的,结果还是要麻烦你。”
林见深盛了粥,问她:“退烧了?”
“嗯,没事了。”夏语冰去厨房洗手。
林见深站在她身后,轻轻开口:“白天多睡会儿,晚上十点,跟我进山去。”
“啊?”夏语冰愣愣的,“去干嘛?”
林见深没再说话。这个谜底,一直到夜里十点钟才揭晓。
八月底,夜里的风已经有些寒凉,林见深领着夏语冰来到灵溪的源头:那里大树参天,草木掩盖的地方有一座小瀑布,瀑布下是幽蓝的深潭,在月光下荡漾着银色的水波。
这深不见底的潭水,就是灵溪的源头所在。
“你在这等我一下。”说着,林见深将那把黑雨伞递给她,吩咐道,“打伞。”
“嗯?”夏语冰抬头看了眼满天繁星,疑惑地问,“可是没有下雨啊,为什么要打伞?”
“待会就会下了。”林见深将黑雨伞强硬地塞给她,静了一会儿,又道,“背过身去,不许偷看。”
夏语冰满心疑惑,但林见深的语气太过强硬,根本不给她质疑的机会,她只好照做,转过身望着荡漾的水波发呆。
身后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夏语冰竖着耳朵倾听,不知道林见深在捣鼓什么。
到底按捺不住抓心挠肺般的好奇心,她撑着雨伞,偷偷转过半张脸——j
林见深赤-裸着上身,衣服整齐地叠在一旁的圆石上。他弓着腰,强劲修长的背部肌肉被拉扯出好看的弧度,腹肌块块明显,修长好看的手指正提着裤头往下扯,似乎要脱裤子。
夏语冰呼吸一窒。
林见深发现了她的偷窥,猛地站直身子,耳尖上浮现出有可疑的、羞恼的红晕:“你!”
夏语冰赶紧转过头,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感觉自己像是偷看织女沐浴的偷窥狂牛郎。
林见深索性转到树林子里去了,防贼似的防着她。不多时,疾风乍起,夏语冰险些被吹到潭水里去,忙往后退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自己,一条黑色有翼的巨龙缓缓舒展身体,展开羽翼,仰首喷出一股雾气,发出雄浑的龙吟之声……
“林见深!”夏语冰惊讶地看着他的原形,“你怎么……”
满山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化龙的林见深自然听不到她渺小的呼喊,展开羽翼振翅一飞,直冲天际。
夏语冰看见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黑色的应龙在凝聚的乌云间盘桓,吞云吐雾,呼风唤雨,不多时就电闪雷鸣,下起豆大的雨点来。
“他这是……在唤雨?”夏语冰忽然明白,昨晚林见深所说的“等你退烧了,就会下雨了”是什么意思了!
好厉害,又有点感动!
雨势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密密麻麻地打在潭水中,溅起细小的水花。这雨声似乎打破了潭水的静谧,惊醒了沉睡在里头的神秘的水妖……
咕噜咕噜——
潭水荡开涟漪,那涟漪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畅游,划过一道浓重的阴影。
夏语冰也顾不得欣赏林见深的英姿了,忙握紧了伞柄后退一步。
哗啦——
水下的黑影摆动鱼尾,慢慢浮出了水面。
夏语冰首先看到的是一颗湿漉漉的人头,苍白而英气的眉目,接着是如白玉般结实□□的胸-膛……尽管这东西生着半透明的耳鳍,半截身体浸在潭水里,腰腹以下的位置还有暗青色的密密麻麻的鳞片,但夏语冰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林西。
她的妖怪外公。
“外公……”她望着那半人半鱼的妖怪,喃喃张嘴,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到了嘴边却化成了带着哭腔的一句,“你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外婆?”
在这个特殊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