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执念无阻
人最可怕的不是爱恨,而是执念,尤其是爱恨衍生的执念。
一瞬的爱恨,或许绚丽惨烈,却终难长久。唯有爱恨而生的执念,可走过经年而不消亡,fēng_liú沙逝反增强烈,近乎永恒。
一如此时的兰澈,便是病着、伤着,想要朝向那座城池奔去的执念仍促使她生出无尽力量,哪怕温彧使尽力气阻拦仍被消耗得气喘吁吁,近乎力竭。
于是周围三个人都忍不住想,她真是个受着伤病着的人么?
若是那这份执念,真是强得可怕。
被温彧拉住仍拼命挣扎向前的兰澈,目光中看不到为她而焦急的人,她眼里只有那座城和急得快哭出来的泪水。洛景夏看着她,忽而想起自己站在松林中时眼眶被泪水温润的感觉,恍惚间感同身受。
“小兰兰。”他突然握住兰澈的手,支撑起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要去吗?那我背你去。你不要自己走,会累。”
兰澈的挣扎顿了一下,她呆呆仰头看着摇身一变成为高贵世子的好友,冰凉手掌用力回握那只细皮嫩肉的大手。
“小洛,带我去找他”
洛景夏已经不把温彧和红芙的瞠目结舌放在眼中了,也懒得理会该不该、对不对这些无用思虑。他艰难地背起兰澈,迈开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脚,身子微躬,抬头望着那座城,步步向前。
若不能成为她的目的地,那么至少,用最温柔的方式,送她一程。
大概是从未想过一位高高在上的世子可以为个普通百姓做到如此地步,温彧愣了许久,待恍然觉悟洛景夏那份与地位身份无关的情挚后,他也毅然决然踏入脚印凌乱的雪中,扶着洛景夏背上虚弱的兰澈,大步前行。
愈发肆虐的风雪中,三道人影在前,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身影跟在其后。
风雪,无阻。
正是晴日的长安,一封书信又到李陌手中,仍是吴铭的字体,只是信笺上多了一滴刻意为之的血迹,似是警告。
“连长情也”李陌将信攥成一团,握紧的拳头因愤怒与担忧显得苍白铁青,颤抖着。
数年前,他在那些斗志昂扬的少年保护之下遭遇无名刀客,眼看着与自己如朋友般相处的那些少年血肉横飞、瞬间惨死,眼看着关系最好的温长情被一击压制、神情黯淡那时他便对那无名刀客有了无法磨灭的印象。他知道温彧打不过吴铭,所以吴铭信上说,赶去北边救兰澈的温彧也被其擒住,他没有半点不相信的理由。
所以他需要费神思量的,仅仅是该不该答应信上的要求而已。
李陌丢了纸团,缓缓起身,负着手走到书房门口,望着那棵曾有佳人立于其下,回头朝他露出灿烂笑容的梨树,长久失神。
天下终是李家的天下,无论是他夺得帝位,还是兄长接手这盛世江山。他一直认为,他与兄长的不同的在于,他愿将黎民苍生放在首位,而兄长做不到。兄长更关心的是手中权势与至高无上的地位,从不会关心民生疾苦,不会在意百姓温饱。
可现在呢?
他开始怀疑自己为国为民这颗心了就在他认识兰澈,一点点沉溺在她明媚笑容与熠熠生辉的品格中之后。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喜欢上兰澈是因为她如此正直,如此嫉恶如仇,如此天下为公,然而眼下让他矛盾的,正是这江山百姓和她之间该如何抉择。
选择她,那么他便不再是她所尊敬的,那个心中只有天下苍生的贤王可若选择天下,那么
他就要永永远远地失去她了。
这样一个吸引着他,让他牵肠挂肚,让他时喜时忧,让他不忍放手的小女人啊。
占据他一半生命的灿烂阳光。
“陶林。”终于,他低低开口,唤来心腹侍从,将地上那团纸交给对方,微垂的眉眼间笼罩着浓郁的遗憾,“把这封信送入宫中呈报圣上。告诉圣上,眼下我被人监视着,安全难以保证,不便出府。”
陶林立刻紧张起来,四处逡巡一番,揣好那张被揉皱的信火速离开,走时仍不忘丢下一句抱怨。
“要是温哥在就好了。”
李陌苦笑。
世间哪那么多要是呢?要是温彧在就好了,要是兰澈没被劫走就好了,要是她不那么沉迷楼明夜,愿意接受他的保护、他的照顾,那就好了。
可惜一切都只是假设。
不管背负多少沉重痛苦,他必须坚定不移地走那条他选择的道路,纵是失去,纵是心痛,也不能让他有丝毫改变。
这是,她曾对他提出的希冀。
初心不忘。
长安万里晴空,唯独李陌的眼中下着鹅毛大雪,与一片纯白的燕郡和凉城遥遥呼应。
那样咆哮的风与雪,对体力充沛的温彧同样是极其艰难的考验,更不用说洛景夏和红芙了。四人顶着割在脸上生疼的粗糙雪粒举步维艰,从傍晚走到深夜,也仅仅走了不长一段路程。
这样下去,要抵达凉城绝对是在一天以后的事了。
没有披风可以御寒的洛景夏,事实上已经到了大半个身子都冻得麻木的地步,他口干舌燥,双腿发软,却还是执拗地背着属于他的那份责任,在温彧搀扶下坚持着。他抬了抬头,马上有雪花吹进眼睛里,视线愈发不清晰。
只能看见,远处隐隐一团光芒。
“有人过来了!”温彧也看见了那团火光,立刻打起精神,“也许是楼先生他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