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夫妻间的战争,从炕头上、从屋子里、从厨房里、从院子里又打到了汽车驾驶室里,两人在汽车驾驶里撕扯来撕扯去,体积巨大、焊着高护栏的汽车则在公路上东摇西晃地划着曲线。
突然,两辆摩托车迎面驶来,看见划圈的汽车,躲闪不及,咣当,咣当,两辆摩托车分别撞在汽车的一左一右,一对鲜活的生命瞬息之间撒手西去。望着横陈在车前的屍体以及两轮朝天,不停转动的摩托车,丫蛋登时吓脑袋都赅晕了:“完了,这下子可好,把车卖了也赔不起了!”
发生这起车祸没过几天,我便登上火车离开了奶奶家,回省城继续我的读书生活去了,后来,从爸爸嘴里获得,那起车祸让丫蛋这个泼妇元气大伤,所谓的元气,当然是指泼妇的钱财,丫蛋不仅卖掉了汽车,还用光了多年的积蓄,老红军也因过份的惊赅以及对破财的惆怅,郁郁而死了。紧接着,丫蛋的宝贝儿子,那只春天的小羊,在路边玩耍时,不慎被农用汽车撞死在深沟内,把个泼妇伤心的就差没撞墙死掉了。
汽车卖掉了,家业赔光了,儿子早夭了,绝望之余,小木匠再也不能忍受泼妇的咒骂、唠叨,毅然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了老爷们,丫蛋也不寻死觅活了,也不吵闹了,而是哭哭涕涕的、三天两头地往派出所跑,央求员警同志帮助她找回丈夫,重振家业,再生养一个儿子。
“唉,我们有啥子办法啊!”员警双手一摊:“你让我们到哪去找啊?中国如此之大,莫说你的丈夫,就是负案在身的杀人犯、抢银行的死刑犯以及无数的流窜犯,我们都毫无办法,无从下手啊!”
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我正伏案,房门突然响起嘣嘣声,我放下书本轻手轻脚地走向大门,并没有急於开门,而是眯起眼睛从猫眼里向外望去:“啊,是你,二——哥!”看见失踪一年多的二哥出现在我的家门口,我又惊又喜,慌忙推开房门:“二哥,你,这是从哪来啊?”
“嘿嘿,”与昔日的小木匠相比,眼前的二哥苍老了许多,清瘦的面庞胡茬丛生,因为到处流浪,生活没有规律,衣服又破又髒,泛着一股呕人的酸朽味,见我一脸惊讶地端详着他,二哥嘿嘿地傻笑起来:“小力,真难得你还能认出我来!”
将二哥请进屋内,我找出自己的衣服,一边教他先把自己清洗一番,一边跟在他的身后问这问那。二哥还是那个老样子,做起事来慢慢吞吞的,一副火上房也不着急的神态:“自从离开了家,我便去了内蒙,刚到内蒙就下起雪来,大雪封山,里不出外不进了,我只好在那里混了一个冬天,开春了,想找点事情做,可是,身无分文,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想再打工了。”
“你可重操旧业啊!”我建议道,“继续施展你的老本事啊!”
“干够了,小力,我不瞒你,我如今一看见锯子和鉋子心里就酸,唉,当年我如果不来东北,不给人打家俱,能遇到这个泼妇么,能经历这般苦难么!”
“二哥,你还是回去吧,孩子死了,丫蛋也很伤心的,听奶奶在电话里说,她都快疯了!”
“她死了才好呢!”二哥忿忿然,“小力,我跟她啊,不仅受尽了气,最后还气出了胃病,成天吐酸水,甚至吐血,同时,我遭的那个罪啊,跟你都没法说啊,什么,你不信,嗨,别的不说,还是那场车祸。一口气撞死两个人,家属不让我走啊,到家里去闹啊,看看两个寡妇,各扯着一对儿女,是够悲惨的!交通警察把我提了去,不干别的,只要法医提出验屍,我便去太平间把两具屍体背出来,验一次不行,家属不让,结果还得验第二、三次,於是,我就背啊、背啊。
我活了这么大,什么髒活、苦活都干过,就是没有背过死人啊,把我吓得啊,晚上一闭上眼睛,两个死鬼撞走形的脸就在我的眼前晃啊、晃啊,吓得我浑身冒冷汗。唉,这些话,我沖谁说去啊。“
“什么,跟她说,跟她能唠啥啊,她,还是人么?还能听懂人话么?一天晚就没有清闲的时候,只要我在家,她唠叨个没完,大到生意、买卖、钱财,小到抹桌子擦地,烧火煮饭,唉,没有一件事不唠叨我的,把我听得那个烦啊。如果我再跟她过下去,不被她逼疯了,也得被她折磨成精神病,反正是好不了。哎,小力,”二哥突然打住了话锋陡转,“说句良心话,这娘们也有消停的时候。”
“丫蛋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啊?”
“晚上,上炕睡觉的时候,”二哥坦诚地言道,“这个娘们只要一上了炕,往你怀里一钻,你把她搂过来,压到她的身上,做那件事情,嘿嘿,他妈的,一到这个时候,她可乖了,可听话了,你愿意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可是第二天醒来,完了,就跟昨天的情形一样了,瞅你哪也不顺眼,你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对的……”
“嘿嘿,”听罢二哥的讲述,我禁不住地淫笑起来,突然想起《动物世界》里有关的故事来:“是啊,再凶猛的动物,到了交配的时候,也会表现出不可思议的温柔和乖顺啊!”
“……”
於是,二哥便在我家里住下来了,成为我府中第一个门客,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热闹,既然喜欢热闹,就不怕人多,二哥的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