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得去知会侯爷一声,若是待侯爷明日从旁人嘴里听到这桩丑闻,怕是真要记恨于他了。
为免到时落个两头不是人的境地,班苑之决定第一时间去侯府找商嘉年哭诉一场,看看他是否咽得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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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有个一亩左右大小的院子,种着些桃树梅树,此时桃花早谢了,只剩些枯败的黑枝。梅花倒是依稀开了几簇,就着大红灯笼挥洒下的一片喜庆火红,皆是披了殷红之色,也看不出那花枝原本是白是红。
沿着石灯笼陈列的路引,刚好可以行至一处假山后的小亭子。亭子四面有多少能遮挡些风寒的轻纱帷幔,只是就着大红灯笼也看不清那帷幔究竟是粉是白。亭子里没什么石桌石凳,倒是有个看上去很舒服的美人靠。
陆九卿许是真的有点酒劲儿上头,他斜卧在美人靠上,右臂肘着略高的那侧,阖着眼。
楚妤连忙将绸靠垫到他的手肘下,既而柔声言道:“世子,您先在此歇息一会儿,楚妤这就命人去熬些醒酒汤给您端来。”说罢她转过身想去东厨,却不料袖口被身后之人一把给扯住了!
转头看去时,陆九卿业已睁开了眼,此刻正凝着她。他那双黑眸幽静的如同一座古潭,吞噬一切黑暗,深不见底。她只对视片刻,便心下彷徨,仿佛跌进了潭底,能感受到那丝丝骇人的冰凉!
他望着她的眼神永远让她辨不明喜怒,就如此刻,那眼神既像不屑的睥睨,又像是一种隐隐企盼的迷离。
他松开她的衣袖,从怀里掏出那个紫檀木的匣子,以食指一拨,再次打开了它。
在这充满着魅惑霓虹的夜色里,他低沉而又略带着酒后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既然是你诚意送的,那就亲手为我戴上。”
第20章
寒夜的天幕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平阳侯府今晚有两处很是热闹。
一处是侯爷的书房。
此时班苑之正穿着一件轿夫的衣裳,坐在商嘉年对面儿的圈椅里哭诉今晚的遭遇。当然他并未提及自己对楚妤的心思,只说了陆九卿他们是如何羞辱于他。
商嘉年脸色阴晴不定的,眼睛渐渐眯起带着一丝狞恶。饶是班苑之言语间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可他想也知道,班苑之能这时候,安的什么龌龊心思那是不言自明的!现下吃了亏又来找他哭诉指望他给出头不成?
“哼,”他嗤笑一声,淡然的望着手里的茶杯,似是这茶杯比那张涕泗滂沱的脸有看头。
顿了顿,他才抬起眼皮儿睨着班苑之:“那如今班公子又想怎样?若是想要本侯明日去给你讨个公道,那好啊。”
班苑之止了呜咽声,连忙阻道:“别别别……”
若是侯爷真打着为他讨公道的名号找到国公府去,陆九卿一个不爽又把御赐寿扇的事儿奏了上去,那他今日所承受的这一切屈辱岂不是白受了?
想到这儿,他莫名的坚强了起来,反过来对着商嘉年劝道:“侯爷,您有仗义相助之心,苑之感激涕零!但毁坏御赐之物的罪名可大可小,在场目睹的又皆是与国公府交好的人。若是圣上真追究下来,到时候他们沆瀣一气咬定我是纯心亵渎圣物,那可就……”
哼哼,商嘉年早料到会如此!班苑之来此哭诉,也不是想让自己去帮他出头这般简单。他话里话外说的皆是平阳侯府的颜面,仿佛今晚背着柴火满街跑的不是他而是侯府的人!
班苑之这是想把自己摘出去,坐看国公府与平阳侯府龙虎斗。这是真当他商嘉年是个炮仗,一点就着么!他与陆九卿势不两立不假,但也不是任谁都能拿来利用的。更何况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握了握腰间新做的那个香囊……
“好,”商嘉年脸上蓦然淡出抹暖笑,似是自班苑之进门以来所看到的冷漠皆为错觉。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走至班苑之身前,鼓励的拍了拍班苑之的肩膀:“既然你怕他们有后招儿,那这事就先缓缓。”
“不过眼下,本侯倒是有一件小事需要班公子帮忙。”
班苑之见侯爷有意岔开话题,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他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侯爷莫借他的引子,只寻个机缘给国公府下个绊子暗暗出了这口气!可既然侯爷无意真心为他出这口气,那只得暂时作罢了,反正以后总有机会。
他如此在心里宽慰了自己几句,而后便殷切道:“侯爷请说。”
商嘉年附耳小声嘱咐了几句。班苑之先是一惊,既而硬挤出一抹笑意,嘴上不甘愿的应了声。离开书房的转身之际,他的脸骤然冷了下来,眼底里流露着无尽的鄙夷。
竟然让他去帮着安排这种事儿,这真当他是个没头没脸的小跟班儿了!
纵是心中腹诽,行动却还是敏捷的。约莫半个时辰后,班苑之已将侯爷嘱托之事安排妥当。
……
商嘉年坐着一顶不起眼儿的齐头平顶黑油小轿,从后门儿出了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