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水天一碧”后本该接的是渐渐转回平缓的“寒江月冷”,她却越弹音越高。
胤禵在碧纱窗外隐隐约约看着她的身影,心里一紧,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一声刺耳的杂音过后,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断了,他在心里暗暗一叹,掀开帘子走近屋去,看到玉穗儿正对着断弦发愣。
“心情不好?”
玉穗儿听到人声吃了一惊,见是胤禵即刻便镇定下来,起身倒茶给他。胤禵看到古琴的断弦上似有血迹,下意识的看看玉穗儿的手指,果然指尖微红。
“这把琴还是当年皇阿玛去江南时带回来给你的吧,名琴‘玉泉音’。”胤禵轻轻把手按在琴弦上:“改天我找人给你接好这断弦。”
“你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儿?”玉穗儿注意到他神色间有一丝异样。“你总不肯见我,我只好来看你了。”胤禵坐到炕桌旁,并不看她。玉穗儿没料到他会说的如此直接,讷讷不语,默默的把茶碗放到炕桌上。
“十三哥大婚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以前你有什么心事,总会跟我说。如今妹妹你人大了,心思也越来越难猜,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上次在乾清宫外见着,你也不理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胤禵既关切又忧伤的看着她。
玉穗儿这才回望他一眼:“十四哥,你多心了,我并没有躲着你,也没有怨你什么。”胤禵看她攥着手帕,不停的绞,拾起她的手,看着她细嫩的指尖上脱了一层皮,血迹斑驳,冷冷道:“没有心事却把琴弦弹断了,你这是弹琴还是发泄?”
玉穗儿有点窘,用力一抽,手却没有抽回去。胤禵深深凝视着她,见她长长的睫毛低垂,随即缓缓的松开了手。两人久久无语,玉穗儿神色凄然,胤禵目光黯淡。
玉穗儿咬了咬唇,走到柜子旁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拿出一个绣的辉煌灿烂的荷包:“这是那时我答应你绣的荷包,穗子也是我自己结的。”
胤禵上绣着一只蝴蝶,荷包的穗子配的是玉色丝线。他刚要伸手去接,玉穗儿却不给他,捏了捏那荷包:“这里面有我一缕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咱们满人最爱惜头发。我自出生以来从未剪过发,日后你看到它就跟看到我一样。”胤禵接过荷包,慎重的放到怀里:“十三哥大婚那天你说的话,我记在心里。”
玉穗儿心中一痛,不想再纠缠这个些,顺手打开炕桌上的干果盒:“不说这些了,你陪我吃些干果吧。小时候一到了冬天,雪下得大了,咱们便在永和宫的暖阁里剥干果吃,十三哥爱玩,总是找其他人去玩雪,只有你躺在炕上看书,陪我说话。”
她拿起夹胡桃的夹子,用力一夹,胡桃没夹碎,倒把自己的手指弄的生疼。胤禵心疼她的手,忙接过夹子替她剥胡桃壳。他把胡桃仁一颗颗放到炕桌上,玉穗儿放到嘴里轻轻的咬着吃。
“你怎么不吃”玉穗儿拿起一颗胡桃仁给胤禵。胤禵并不接:“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些。”“不喜欢吃你小时候干嘛总跟我抢?”玉穗儿侧目问他。“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胤禵随口答道,“咔嚓”又夹碎了一个小胡桃。
“现在是现在……”玉穗儿轻声重复了一句。胤禵手上一滞,抬眼望着她:“我的心,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和从前一样。”他的语调不高,却异常坚定,玉穗儿的神色却是淡淡的:“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胤禵按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目光:“玉儿,如果你明白我的话,就不要想太多了。冥冥中自有天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不管怎样,没有人能左右我们心里怎么想。”玉穗儿看着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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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 宫外,洛灵一眼看到贺觞站在门边上看着她:“十四爷来了?”贺觞点了点头,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等再进去。”“我知道。”洛灵点了下头,转身进了宫门。
暖阁里,胤禵还在剥胡桃壳,玉穗儿踌躇半晌,鼓起勇气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又怕你不高兴,一直也没有问。”胤禵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
玉穗儿向他身边靠靠,悄声问:“你和四哥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怎么现在却越来越疏远了?”胤禵听她提起胤禛,脸色额角一紧,紧抿着嘴唇不语。这是他心里最深的隐秘,从来没有人敢问,他也只字不提。
玉穗儿见他态度忽然转冷,右手紧紧的握成拳,知道他心里不快,便轻轻抬手覆在他手上:“我和十三哥从小没娘,是德妃娘娘把我们带大的。我心里当她是生母一般,四哥便和我亲哥哥无异,你更是……你们都是我至亲,我希望你们都能和和气气的,谁生了嫌隙,我心里都不好受。四哥面冷心热,做事向来周全妥帖,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胤禵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和四哥之间裂痕已深,多说无益。”“我一定要你说呢!”玉穗儿加重语气。
胤禵知道她脾气,见她秀眉微蹙,似有嗔怒之色,自幼对她百依百顺惯了,此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