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乘着海上的泡沫前来复仇的小人鱼,不怕失去声音、头发甚至整个自己,这样执着的信念,他用这一世都不可偿还。
大门口隐约响起了关门声,但此时的展戍已毫不介意了。他独自坐在房间里,没有哭也没有笑,想起自己随心所欲的三十多年,忽然心灰意冷。
命运兜兜转转,他抓住的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影,她是对的,他怎么会幸福呢?剥夺别人幸福资格的人,一开始便已没有了幸福的资格。
从高空疾速下坠看到的风景是怎样的?会不会因为空气阻力觉得浑身发痛或者发冷?他突然好想知道,简瑶最后看到的风景,是什么样的。
也许这会是他们最贴近的时刻。当我的心无法靠近你的心,那么,不如让我的身体,去妥帖地珍藏,我给过你的痛。
展戍微微闭上眼睛,从阳台上纵身一跃——耳旁有好多好多风,原来我曾给你的,不是爱,而是蚀骨的寒冷,与绝望。
4
景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直到天又一次黑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必须找个去处。可是哪里安全又没有压力呢?景夜下意识地思考,最后不得不承认,真的只有卫靳那里了。真是活见鬼。
蹲在卫靳家小区门口抽完几支烟,景夜咬咬牙,终于决定给卫靳打电话。
“喂,你在家吗?”
“那我马上上来,还是沙发,你懂的。”得到允许后,她终于振作了一点,掐灭最后一支烟站起来,去坐电梯上楼。
一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头顶灯火通明,景夜按了卫靳家所在的楼层数字,等待电梯慢慢将自己送上去。
卫靳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黑暗中,甚至无法看清楚他的脸,更别提他的表情了。景夜不禁觉得有些心虚,想起自己刚哭过,只能不动声色地在心中祈祷,但愿他不要发现她眼里没干的眼泪。
那天他们的话少得可怜,一方面是因为卫靳反常的寡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景夜实在是太累了。洗漱过后,她便一头栽进沙发的怀抱,蒙头大睡。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景夜被一条突然进来的短信惊醒,她的睡眠太浅了,丝毫风吹草动都可以令她从梦中突然醒过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景夜看了看短信的内容,手一抖,整个人顿时怔住了。正当她想要爬起来回电话时,卫靳的房门竟然猛地被打开了。景夜一怔,立马又缩了回去,佯装睡着的样子,心里却多少有些惊慌。
卫靳吻上她的时候,景夜明显感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几秒,然后没过多久,她便释然了。
她故作无知地享受了他这样多的保护和包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最轻松的,可是她这一生再无法还他以期待的爱情,那么倒不如偿还以吻。
他们就这样佯装无知却又心知肚明地吻着,当卫靳冷不防加重力道的时候,景夜恍惚记起一句话,最不愿亏欠的人,到最后,带走的却最多。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有来生——她知道这个说法老土又恶俗,但她仍希望那个时候她可以先碰到他。
还他以期待的情感和快乐,毕竟他是这个世界和她最相似的人,这一点,在很早以前,在那个险些丧命的下午,她就知道了。
当梁绾绾将电话打到景夜的手机上的时候,景夜刚刚收拾好,准备离开卫靳的家。
趴在沙发上睡着的卫靳刚好醒过来,打量了她几眼,不咸不淡地问:“要走了?”
“嗯。”
“走吧,”卫靳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慢慢抬起头,“路上小心,我今天就不送你了。”
景夜点点头,没有吭声,带上门往楼下去。
梁绾绾正站在马路边上等她,见她出来,脸上不禁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景夜只觉得累极了,想起半夜的短信还没有回复,不禁没好气:“有话快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
“哦,别的事情啊?”梁绾绾的表情一时间变得精彩至极,“那么不知道你是要去处理你养父坠楼还在手术室抢救这件事,还是宋媛被好朋友提议,送去当活祭品这件事?”
景夜正大步往前走,听到梁绾绾最后那句话,脸色铁青地回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你误会我了,”梁绾绾恢复了最初那恰到好处的笑容,“我只是来感谢你罢了。你知道吧,我终于被程灏洋甩了这件事,其实是多亏你,留了那么多证据在他那里,被我一不小心弄到手了,刚好以此来谈条件换自由。要知道,我本来还剩下四年合同的。人生最美好的四年,一想到要任他鱼肉,再坦然如我,也还是会很不甘心啊。”
景夜始终保持着缄默,良久,慢慢抬起头,不打算继续装傻了:“你说的这些,程屿知道多少?”
“嗤!都到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关心这个!怎么,突然大改心狠手辣的作风,变成小白兔了?可是景夜,就算是这样,都不能抹杀你给程灏洋提议交易的事实。”梁绾绾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确定此刻几步之遥的另一个人确实是自己通知的尹蔚珊,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如何下得了手的,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梁绾绾脸上的哀痛几乎惹得景夜发笑,眼睛却止不住地湿了:“你不用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你只要明白,我没有后悔过就对了。”
“哦,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