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君顿时不言语了。
李秘书看了顾飞泉一眼,微微点头,而后推了推眼镜,道:“顾董的身体其实早就不好了。”
李秘书将文件袋里的一叠资料拿出来,是顾槐的病历本、拍的片子和检查报告,贺松君一把夺了过去,前面都是些看不懂的专业名词和龙飞凤舞的医生字迹,她飞快地翻动着,翻到最后的诊断意见。
她瞳孔骤然一缩,浑身脱力,差点跌坐在地上。
顾飞泉扶了贺松君一把,顾砚秋把她手上的文件接了过来,看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猝然睁大,难以置信似的,用拇指使劲在纸上蹭了蹭,那上面的文字没有任何变化。
她重重地倒了一口气,踉跄了一下,而凑过来的顾飞泉也看见了,两个清晰的黑色字体——
肺癌。
顾砚秋把文件重新看了一遍,从后往前,再翻过拍摄的x光片,和相对应的医师意见,抬头写着检查时间,最早的一张显示是今年年初,也就是顾砚秋回国前一段时间。
随后出来的医生也印证了这些报告的真实性。
癌症患者。
肺癌中期,已经开始转移,还要进行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决定是否适合手术治疗。
来的所有人里,李秘书是对顾槐的病情最熟悉的,之前每次都是他陪着做检查开药,所以全程都是他在和医生沟通,有问必答,事无巨细。医生诧异地望了望站在一旁安静听着的,据说是病人儿子和女儿的两个人,看起来倒都是一副人中龙凤的模样,对自己亲生父亲的病情倒是不如一个外人了解,不禁暗自在心里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忙得不得了。
李秘书:“之前都是在一院做的检查,所以医生您看,等病情稳定了转到一院是不是更方便一点?”
医生点头:“对,这样的话等人醒了过两天办理转院手续吧,一院的方琳医生,在这个方面有针对性研究,手术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顾砚秋一直沉默到两人沟通完,才哑着声音问了句:“我爸病情严重吗?”
医生看她嘴唇发白,两只手都在身边握成了拳,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道:“发现得算及时,情况没有那么不可挽回,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可能性有多大?”
“看你父亲的机体状况还有后期情况了,这个不能做保证,一院的方琳医生是你爸的主治医师,她比我更了解,等转院了你们可以问问她。”
“谢谢医生。”
顾飞泉也朝医生点了点头:“谢谢。”
医生交代完这两天的注意事项,便点头离开了。
顾飞泉把顾砚秋攥紧的手指掰开,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额头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相信……哥。”最后一个字他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若说顾飞泉对顾槐的病情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即便他和顾槐相处不久,但是男孩子天生便有对父亲的崇拜情结,这种崇拜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与了解中被激发出来,带出了新的依恋。
但顾飞泉更知道,顾砚秋才是和顾槐朝夕相处二十余年、在他的呵护下长大的亲女儿,对顾槐的感情不知道比他深多少,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她。
顾飞泉一边轻柔地拍着顾砚秋的背,一边将目光落到了表情呆滞的贺松君身上。
顾槐没醒,暂时不让人进去。
贺松君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眼睛发直,嘴里自言自语,默默地念叨着什么。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得癌症呢……还这么年轻……”她手脚冰凉,刚刚医生和李秘书说的那些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肺癌中期。
——之前就检查出来了,一直瞒着你们,唉,顾董不让说,除了我和他,还有主治医师,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总想着趁着身体还好,把要办完的事都办完了,无牵无挂,没想到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早知道自己得癌症了……他早知道……”贺松君念叨着,脑子里纷纷乱乱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无法成形。
“要办完的事……要办完的事是什么……”她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茫然地问自己道,“我吗?”
无牵无挂?那她呢?又算什么?
李秘书被突然暴起的贺松君揪住了衣领,吓得喊了一声,接着便去扳她手。
贺松君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李秘书一个成年男人居然没能扳开,顾飞泉大踏步走了过来,把他妈妈的手从李秘书领口拉了下来,轻喝道:“妈,你干什么?”
贺松君转眼瞪着他,两眼通红:“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
顾飞泉皱了皱眉,直觉他妈妈这次发脾气和以前的每次都不一样。
贺松君不管顾飞泉,转头问李秘书:“他什么时候查出的癌症?”
李秘书:“这……”
贺松君吼了一声:“说!”
李秘书退了一步,躲开她再次抓上来的手,没说话。
贺松君:“你说啊!”
一间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士出来提醒道:“病房门口不要喧哗。”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濒临崩溃,顾飞泉把贺松君双臂抱住,以免她再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贺松君在儿子怀里挣扎了几下,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胸膛:“放开我!你放开我!”
顾飞泉闷声受着。
贺松君终于安静了,眼中簌然落下泪来,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