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浩浩荡荡,带着丰厚的嫁妆远嫁到犬戎,犬戎国主在这里还没撤退呢,就直接让人半路劫了下来。
一道圣喻下去,直接削减了和亲队伍的一大半路程,也杀的一行人措手不及。
和亲公主来的那一天正值冬至,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便迫不及待地降落在了苍茫大地上。
青娘正窝在温暖的房间里检查余生的背诵。余生长的飞快,裤脚几乎可以露出脚腕,但是她又不擅长女红,更耐不下性子去学,如今日复一日枯燥的时光里,她反而静下心来好生学了女红。
她实在不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一双纤细的手指扎了一个又一个窟窿,勉强绣出来一对鸳鸯,还被祁连嘲笑是鸭子。
掐指一算,阿丑已经离开将近一年了。天知道她中秋满月之夜她是怎么过来的,青娘自嘲的想:本质上她也和祁连没什么区别,都是喝人血的东西,那一夜她吸干了十个人的血。
都是活生生的人啊,等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搬走了,可她却记得自己发狂的模样,那对人血的渴望,是生而为妖无法抗拒的天性。
有祁连为她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新鲜血液,她倒也不需要阿丑这个精血养成的木偶了。
在这之前,谁也没有料想到两个人还会再遇见,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这一次,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假装不认识,可余生眼尖的很,看到阿丑的一刹那便飞奔过去,抱住了阿丑的大腿。
此时的他是护送和亲公主的将军,这个年轻的将军正在马车前正在卸下嫁妆。
“阿丑舅舅!”
等了许多没等到回应的余生松开了阿丑的腿。
“小家伙,你认错人了。”那人笑地一件温和,伸出手摸了摸余生毛茸茸的脑袋,这个表情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过。
余生手中还拿着书,盯着阿丑怔怔道:“你不是我舅舅。”
“余生,快回来。”青娘现在走廊下,招招手,唤回了余生。
“阿丑舅舅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青娘牵着余生绕过回廊,一步一步脚步坚定。
余生手背青娘握的不舒服,挣了挣,道:“阿娘,你牵着我太紧了。”
有黏腻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余生看见有血从两个人握着的掌心里流出来,他惊呼道:“阿娘,你的手流血了!”
干净的指甲穿透掌心的肌肤,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钉在原地,克制住自己不去质问阿丑的脚步。
她多想去问出自己自己心底的疑问啊。
问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
问问他自己当初割腕自杀的时候他在哪里。
问问他为什么现在要出现在这里。
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穹宇鼎。
问问他穹宇鼎里的那个东西还在不在……
千言万语,掩于唇齿,她也是有自己的自尊的。你不说,我就假装不在乎不想知道好了。
青娘正在给琵琶调音,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也没回头。
“我听到余生叫他舅舅。”
青娘继续手中的活计,满不在乎道:“一个长得有些像的故人罢了。话说新婚之夜,不去看看新娘子,来我房间做什么?”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打算。”
青娘敷衍道:“王上的心思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的?”
“我要杀了她也无所谓吗?”
“要杀要剐不全凭你一句话,又与我何干?”
“姐姐,你变了,变得麻木不仁了。”
麻木不仁不是拜你所赐吗?青娘没有说出来,只道了句:少欲则少烦。
祁连像是很满意青娘的回答,起身拍了拍衣服,轻松道:“走,入洞房喽。”
祁连并没有如愿入了洞房,因为和亲公主跑了——在众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下好了,不懂事的和亲公主,使得祁连有了一个名正言顺攻打姜国的理由。当然,他可能也不缺这个理由。
和亲公主跑了,连累来送亲还没来得及走的人受到了牵连,倒是那个将军神通广大,于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一个逃走了就算了,逃走了一对,祁连脸上挂不住了。
这里的守卫青娘是见识过的,纵使你有天大的本是,也难以逃脱,只不过这一招自作聪明的做法到让青娘来了个瓮中捉鳖。
……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冰川,风雪肆虐,无边无际——这里没有太阳。
阿丑和姜曲儿躲在冰山洞里避风,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姜曲儿,阿丑道:“待过两日风头过了,我便带你出去。”
“可是,越哥哥,真的好冷啊。”
阿丑无可奈何,只得脱了身上的外衣紧紧裹住姜曲儿,姜曲儿也顾不得矜持,一个劲往阿丑怀里钻。
微弱的火光散发出点点温暖,微不足道。
阿丑若有所思的脸庞被火光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