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虞家那个嫁过来的女儿吧……竟险些忘了,你是皇后。”
他微眯起双眼,声线却冷的让人警醒。那按在他肩上的手忽然一颤,似是用的力气大了,让他微微一叹,忽而转过头来,看着她满面的惊怯,笑了。
“皇后,你可是夏禇的皇后呢……嘻嘻,皇后……”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就这样反复的呢喃咀嚼着‘皇后’两个字,似是有什么好笑之处,许久,便捉住了她的一双小手,笑道,“你都会些什么?”
“琴艺、书画、刺……”
她的话被淹没在他滚烫的吻里,霎时安静。
疼痛和刺激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她的身体和意志,那一刻,她方才发觉他的冰冷。
那一双眼睛,总是微微的眯起,散出暖阳一般和煦的光芒,却只是那个隐藏在这具完美躯壳下的一个魔鬼,安静的搜索猎物罢了……
只剩下一半的夜,霎然漫长……仿佛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她竟不知道是否还有力气走到尽头。
与自己紧密相拥的这具躯体,让她想到了曾在围场里见到的野兽,残忍的扯碎幼小细嫩的麋鹿,生吞活剥茹毛饮血……
她想,这辈子不会有比这一夜更痛苦的时刻了,所以她要铭记,铭记她为虞家付出的,铭记她偿还给虞家的,所有的一切……
终于,黑暗如夜雾一般垂落。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清明了,因为那一刻,她看见了慕容。
一如初见时的那个温暖的午后,他微笑着用指尖点着她的额头,仿佛一只温暖的苍鹭。
他说,“等尚君长大的时候,就会很坚强的哦。”
*
三年之后
那一夜她赢得了自己的丈夫,得到不可动摇的后位,老天甚至让她幸运的得到了一个儿子。
建兴六年,她的儿子焱被立为太子。
当今皇上沐阳帝是个对女人不甚计较的人,他可以轻易的迷恋上一个歌姬舞女,一夜间便把她捧上天,册封赏赐堆积如山;他也可以隔日在这个新妃的床上醒来,却忘了她的名字。
仿佛只是一转眼,她便已经到了坐在庭院里看着自己的儿子和皇子们蹴鞠玩闹的年纪,每每到了天气晴好,她便遣了宫女仆役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摆了水果糕点,看着那些仿佛一夜之间窜起老高的孩子们,感慨时光的飞逝。
三年,她便不再是那个可以缩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为了屋檐上坠落的冰晶而落泪的傻丫头。
她要勇敢,要坚强,甚至需要更冷酷。
她要看着自己的丈夫处死自己的兄弟,还要面带笑容。
她要挥一挥手,便处死了那些看见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妄想了不该奢望的那些可怜的宫女仆役。
她要学会虽不在朝堂,却比谁都更清晰虞家和朝堂的倾向。
她要学会把这个人脉庞杂,恩怨纠缠,危机暗藏的后宫,变成她赖以为生的家。
她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却也安然的度过了三年时光。
直到那天,她忽然在铜镜里见了自己的一缕银发。尽管为她梳头的小隐飞快的用金簪凤凰掩饰了过去,却还是被她瞧见。
她笑笑,“生了白发就是生了白发,掩去了,却依旧长在头上,拔去了,却还会在长,人都是会老的。”
她说完这句话,还要雍容的笑着安慰小隐眼里的悲伤凄凉。
其实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凄凉的呢。
仅仅二十岁的年纪,却已是白发生,心寒凉,名为一国之母,却是天下最大的可怜虫。
她笑呵呵的糊涂度日,只是因为这寒冷的琉璃宫澄明的玉石宫殿太多太明亮,也太过冰冷,让她不得不学会用自己的笑容温暖单薄的肩头。
那天她就是坐在那座水榭亭台里,看着焱和王子公主们正嬉闹的一团,忽然小隐快步过来了,脸色紧张。
“皇上……皇上私访回宫了,还把衍州知府的女儿带了回来。”
“哦,好事啊,宫里平静太久,添了人口添些热闹。”
她拾起一个荔枝塞进口里,看头顶暖阳如丝,这样的天气,真的适合暖暖的晒上一日的太阳。
“可是……可是那个沈姑娘一进宫便被皇上册封为贵妃,还赐了新建的月央宫给她,宫女太监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皇后……”
小隐还要再说,却被她轻轻摆手制止了,太子正满脸泥水的奔了过来,两手黑泥便扑进她白色的锦衣罗裙之上。
“母后,三弟四弟他们欺负我。”
“你是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模样,若是与他们打做一团,日后怎么让他们敬你、服你、尊重你!”
她擦干焱脸上的泥水,小隐还是满脸的紧张,可却碍于太子在前,许多大人的话却是不便多说。
她浅笑安然,心道这个皇帝什么离谱的事情做不出来呢。
一个女人,一夜荣宠之极,一夜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