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英以为她热出汗来了,想洗把脸凉爽一下,就答应一声匆匆去了。她们如今往厨房去要个热水都艰难,幸而天热,只是洗脸的话,冷水也能凑合。
一时洗过了脸,惜月没有坐回来,而是坐到陈旧的妆台前上妆去了,云姨娘看愣了:“二丫头,你想做什么?”
徐大太太那句要命的言辞太吓人了,并且目前为止,她还真的兑现了她的话,没有让惜月出去见人的意思,所以惜月闷着越来越颓,已经有好一阵子粉黛不施了。
惜月静静地道:“姨娘不要管,我自有办法。”
云姨娘怎么能不管,她急道:“二丫头,你别着急,别乱想主意,再得罪了太太——”
惜月给自己画着眉,道:“姨娘,我还能怎么得罪她。”
云姨娘一时失语了:不错,这已经几乎是最坏的情况了。
“再坏,无非她拿根绳子来把我勒死!”惜月的语调在压抑中窜了一个高调,然后又平静下来,“那也没什么,我在这里,跟死又有什么差别。”
她不是傻兮兮的莹月,有本书就可以当这里是世外桃源,她跟望月才是相同的,生来一颗望上的心,叫她闷在这里,年华像那院子里的花草一样,那么用不着等到枯死的那一天,她已经憋屈得活不下去了。
云姨娘揪着心问道:“那——你想怎么办?你总得告诉姨娘一声。”
惜月已经画好了眉,在用唇脂了,她还是少女,再憔悴,丰韵的底子也在,粉不好,她就不涂,就用这两样也把气色提亮了几分,然后吩咐菊英给她梳发。
再然后,她才回答云姨娘:“太太不是不肯给我找人家吗?我也不要她费心了,家里今天现成有,只看我豁不豁得出去罢了。”
母女连心,云姨娘迅速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失声道:“你说大姑爷还是三姑爷?你、你难道要给人做妾?!”
“当然是大姐夫了。”惜月笑道,“姨娘,你记得吧,大姐姐往隆昌侯府才去一趟,就能把这位如意郎君收入囊中,她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甚至不需要正妻之位,想来大姐夫应当愿意怜惜我。”
云姨娘简直错乱:“这不行,你别胡来,你敢跟大姑娘抢夫婿,太太不会放过你的,何况大姑娘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到她手底下,日子恐怕就和姨娘过的一样——何况你是尚书后人,怎么能与人做妾!”
徐老尚书在徐家有着崇高的地位,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越是不争气,徐家人越是想念他老人家,连云姨娘都不例外。
“姨娘,你慌什么。”惜月反而十分镇定,“太太不想我去抢大姐姐的夫婿,那就把我嫁到别的人家啊。”
“或者,她要是不想我到大姐夫面前去丢人,那也该尽快替我找个人家。”
只有破开眼前的这一道死局,才好谈后面的事情。
徐大太太当然会大怒,即使答应给她找人家也不会找什么好人家,但再坏,会有个底线,因为她的丈夫,将来是要跟岑永春做连襟的,找个下三滥的,徐大太太不在乎自家的脸面,也得顾虑一下岑永春的想法。
……
云姨娘不说话了,她考虑起来。
求恳,她知道的,其实已经很难有作用了。
威胁,也许不失为一条路子。
☆、第44章 第44章
莹月借了徐大太太的厢房在洗脸。
一边洗一边叹气。
因为洗脸之前, 她从镜子里瞥见自己的模样了——眼睛肿的, 鼻头红的, 脸颊涨的, 真是丑得吓她一跳。
她小姑娘家,平时虽不十分在衣饰上用心, 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爱美, 想到自己就这么样蹲在院门外跟方寒霄哭——不堪回想。
方寒霄奇奇怪怪, 看见她这么丑, 好像还对她有了点责任感似的,她洗个脸,他不回去堂屋里坐着,还要在这边门口守着, 让她怎能不忧愁。
她只能把布巾多在脸上捂了一会,权当是逃避过他了,然后假装翻篇地拿下来。
天热,她本来就没涂脂粉,倒也不存在补妆的问题, 洗过脸后,正好徐大太太也派人来叫了:“三姑爷,三姑奶奶, 太太那里摆饭了,请三姑爷和三姑奶奶过去。”
莹月答应一声, 站起来。
她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惜月不告诉她是为了自保, 她仍旧觉得她没有什么错,只是,她们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了。
和方寒霄走到堂屋里,丫头们刚摆布好桌椅,望月和岑永春已经入了席,徐大太太坐在上首,一眼看见莹月,她这时候甚为幸灾乐祸,有意问她:“三丫头,跟你姐姐拌什么嘴了?二丫头脾气向来硬些,恐怕给你委屈吃了。”
莹月不想跟她诉苦,道:“没有什么,我自己不小心磕了一下。”
当着好女婿的面,徐大太太不便再逼问她,似笑非笑地罢了,心下十分畅快。
她如今,是再也没有心事烦恼了,儿子在外有岳父照管,女儿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