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阳光太耀眼,眼睛涩涩的。
原来他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
他终于还是从澳大利亚回到了这个国家。
——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他竟然回来了。
而且也终于像她以前所说的一样,成为一家酒店的管理者,站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伤心。接下来她只是机械地跟着蔡恩琦做蛋糕。
往事如流水般潺潺地流过,那些曾经有过的岁月,过去在脑海里反复播放过许多遍的片段、被岁月长河冲刷得模糊不清的画面,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按照特定的顺序串联起来,在脑海里缓慢地滑过。
他戏弄自己后,笑得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说话的声音,从来都是不耐烦的;他在车站耐心地陪她等车,讲笑话给她听;他在烈日下举起她的手机,手臂上爬满了鲜红的刮痕……最后的最后,是他走向车站的黑色身影……
那些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关于他的所有的珍惜片段,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重现,每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清晰无比。
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回忆曾经的一切,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他终于回来了,而且成功地证明了自己。
即使只是这样看着,也为他感到高兴。不管以后能不能见面,都不重要了。
曾经一度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心情平静下来后,她也逐渐想清楚,他只是去当交换生,应该还是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年月而已。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比自己先回来了。
可是,他回来了。
其实仅仅这一点,就值得高兴。
这样想着,心头的惆怅与感伤也淡了下去。
吃完晚饭后,展景越和蔡恩琦留在客厅看电视,展若绫走到阳台上,眺望城市的夜景。
一架飞机从城市的上空飞过,红色的警示灯从夜幕的这一头一直闪烁到那一头,最后终于在湛蓝的夜幕中淡去。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拨下那个号码。
意料中的那句“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并没有传入耳朵,取而代之的,是嘟嘟的待接通声。
只是几秒钟,却仿佛已历经沧海桑田。
她站在那里,紧紧地握着手机,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当响起第四下嘟嘟声时,她终于仓惶地挂断手机。
然后怔怔地拿着手机,任由眼里水雾弥漫。
这个号码,终于还是被别人使用了,不再是一个空号。
那十一个承载着足以铭记一生的记忆的数字,也终于有了新的主人,不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
原来,那些曾经在心里反复播放的记忆,也有它的期限。
她长久地看着那个名字以及下面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闭上眼睛,摁下删除的选项。
钟徛,再见。
这一次,我们是彻底毫无关联了。
从今以后,我要把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埋到心里最深的角落,不再轻易想起。
回到房间,她拿了笔记本电。
她登进163邮箱,给程忆遥发了一封邮件,告知自己回国的消息。
以前她都是用163的邮箱跟别人联系,只有那时给钟徛发邮件,注册了一个126的邮箱,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想过要登陆那个邮箱,只是偶尔用163的邮箱将几首百听不厌的歌曲发到那个邮箱。
手机突然震起来,是林微澜的短信:嘿嘿,我过几天就可以稍微闲一点了。小展,星期六晚上你有没有空?他说要请你吃顿饭,顺便庆祝你找到工作。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徐进杰。
展若绫收起所有的思绪,回了一条短信:当然有空。
——那过两天我给你发信息,再告诉你时间地点。
——好。
她将手机放好,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那时给他发邮件,几个月都没有收到回复,所以她也很放心地将最后那封邮件发过去。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想知道那些邮件到底有没有被他看到,还是都落得石沉大海的下场。
她登出163邮箱,点开126邮箱的登录页面,然后开始在地址一栏输入域名。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展景越的声音:“阿绫,你不出去看电视?”他站在书房的门口,顺便将糖果盒伸到展若绫面前。
展若绫鼠标一滑,将网页关掉,抬起头笑了笑:“我关掉电脑就去。”
“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我跟她说我们星期天早上回去。她说到时一起去酒店吃顿饭。”
“哦。”展若绫阖上电脑屏幕,接过他递过来的糖果盒。
仁爱医院。
病房十分宽敞干净,空气中飘浮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林微澜坐在白净的病床上,望了一眼窗边的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