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忙哄劝着,拿了帕子给主子拭泪,“快快的止了泪。”
纪婉青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大家都重重有赏。”
屋中宫人嬷嬷大喜,忙福身谢恩。
现在已是午间时分,纪婉青头胎虽很顺利,但到底折腾了六七个时辰,她筋疲力尽,一口气松了以后,眼皮子就睁不开了。
勉强撑着,等稳婆抱着孩子过来看了一眼,她便沉沉陷入昏睡中。
婴啼响起之时,产房内气氛热烈,产房外亦然。
整个清宁宫沸腾起来,张德海欢天喜地,“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高煦猛地停下脚步,黑眸难掩激动,“好!”
随后有婆子推门而出,“恭喜殿下,娘娘诞下麟儿,母子均安。”
高煦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朗声道:“好,重重有赏!”
他惦记妻儿,话罢,便抬脚要进门。慌得那婆子不顾尊卑,忙挡住道:“殿下,血房污秽,您请留步。”
古人认为妇人生产内污秽之事,产房即是血房同样污秽,男子是不能进入的,怕沾染上不吉。
高煦不但是清宁宫当家男人,他还是一国皇太子,婆子可担不起这责任,急中生智,她提议道:“不若把小主子抱出来,好让殿下见上一见。”
“荒谬!”
高煦俊脸一板,立即呵斥,他孩儿不过刚出生,如今天寒地冻的,怎敢抱出来?即便用围屏围了廊道,也是不稳妥的。
涉及心爱孩儿,他极为不悦,好在今日适逢大喜,这才没有再次斥责。
不过,皇太子一贯威仪过人,婆子心惊,已“噗通”一声跪倒,低声请罪。
“殿下,您看……”
张德海以主子为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其实是想劝主子放弃的。不过,他同样了解自己主子的说一不二的性子,犹豫半响,终究只劝道:“里头正收拾着呢,殿下不如等上一等。”
高煦其实不在意所谓污秽之说,只是张德海这点说得倒是正理,闻言脚下稍顿。
这时候,房门再次打开了,是何嬷嬷。她伺候主子睡下后,便听见外面喧闹声。
“太子妃可好?”
高煦一见她,立即问出这一句,何嬷嬷心下甚慰,忙道:“娘娘安好,只是已力竭昏睡过去了,小殿下也好得很。”
“殿下,娘娘已经睡下,惊扰不得,况且如今的天儿,外面进去,总要带些冷风的。”
何嬷嬷方才已站在门后听了一阵,太子如此爱重主子母子,她非常高兴,但她心系主子,难免会多想一些。
夫妻情到浓时,总是什么也不在意的,怕就怕浓情会转淡,届时忆起往昔旧事,会心生疙瘩。
好吧,其实何嬷嬷对于夫妻关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怀疑论者。所以她脑中转了一圈,便说:“娘娘刚生产,可见不得丝毫冷风,不若殿下先在外间见一见小主子。”
给太子殿下一些空隙吧,想清楚了,改天还是想进去,那时再进不晚。
她说得合情合理,高煦将妻子身体健康放在首位,闻言颔首道:“你说的是道理,正该如此。”
他只能先将心中记挂压一压。
稍等了片刻,里头禀报收拾妥当了,高煦立即举步进门。
第九十八章
耳房并不大, 用一个八扇大围屏分隔成内外间,地龙烧得很旺, 屋里暖烘烘的。
高煦领了太医张德海进了门,孩子并没有马上抱出来, 三人候在外间,先去了身上寒气。
太医抓紧时间, 先悬丝诊脉, 确定纪婉青身体无碍。
随后,何嬷嬷小心翼翼地抱了个大红襁褓, 绕过屏风,从里头出来了。
高煦一瞬不瞬,紧紧盯住那个小小的襁褓。
刚出生的小婴儿其实并不好看, 他小脸儿红彤彤的, 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眼缝儿还肿着。
高煦目光却移不开, 他觉得世上所有孩子, 都及不上眼前的红脸婴儿好看。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 才小心伸出双臂,要接过何嬷嬷递过来的襁褓。
孩子很小, 襁褓很轻, 一贯镇定自若的皇太子却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在何嬷嬷指导下抱住孩子,他却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高煦低头盯着小小婴儿, 薄唇不禁挑起,微笑渗进眼底,由衷的喜悦。
身为皇太子,要说不重视膝下子嗣,那是不可能,只是大婚前,却是客观条件形成的观念占据了大部分。
否则,他便不会这么晚才大婚了。
皇太子大婚晚,固然有几方博弈,以及昌平帝的意愿在其中。但不得不说,高煦本人也不急迫,不然肯定不会是这个结果。
大婚后,与妻子渐渐心意相通,她已成了他心尖儿上的一块软肉。此时,他开始期待两人共同孕育的骨肉。
后来,纪婉青真怀孕了,这份期待落到实处,一天天陪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