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错觉。”

叶道一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洁净的双手，眼中露出了凝重与深邃。

微微呼出口浊气，叶道一又将目光投向了辽阔的天空之中。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渐渐的消去，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片刻后，一身白袍的叶道一面无表情的席地而坐，随意的拿起了摆在一旁的一杯水，轻缀一口，滋润了那早已干涸的咽喉。他一脸淡然，似乎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太在意了一样，视线没有任何的焦点。瞳孔之中，也再无所谓信念的光芒在闪烁。

这副模样叶道一己经很久都没有摆出来过了。这是他身为大帝时期，脸上所经常摆出的一副表情。不近人情，且淡漠超然。

叶道一知道自己现在的面孔是怎样的。所以此时此刻，他哪里也不想去，不希望让他人看到自己这一脸淡漠与冷漠的样子。现在，他只想在这里静静地坐一会儿，平复一下自己那忽然摇摆起来的心迹，让自己的心重新悦动起来。

枯坐混沌无数岁月，身为天帝的叶道一心性早已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毕竟他的年岁摆在那里，岁数以纪元为单位。这种漫长是一种超乎概念的遥远。甚至可以如此说，哪怕此时此刻，将此界所有所谓的长生种的寿命都加在一起并将其算到身为天帝时的叶道一身上，其实连他所度过时间的零头都没有达到。差得远了。

这样的叶道一经历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漫长，所以即便他的大半部分人生都用在去思考和实践如何让自己更进一步了。但是即便叶道一只是用那在其观念之中，那细微到微不足道的一点时间去稍微历经一下世俗变幻，他所看破的事物也已经非常多了。

他淡然、淡漠，这些都是身为天帝时候的叶道一所拥有的性格特点，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但是事到如今，叶道一已是身处下界暂时无法重返混沌之中了。如果叶道一都已经落到了如此的境地，他却还想保持自己的超然而不想改变，那才是真的不太现实。所以此时此刻叶道一的这幅面孔，他也只是一直都藏于身为天帝时的心中，不为外人所知晓。

是的，虽然现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见到叶道一的这副模样。可是实际上，叶道一甚至本来都不打算将这幅面孔摆出来的。反正都要隐藏，那还不如彻底一点还比较像样。叶道一是如此想的。

但是今天毕竟与常日所不同。今日，叶道一是动用了自己身为天帝时所磨练出来的道痕画技来给商作画的，虽然调动不起来道痕于画纸上，可是那种画画时的心境却还是不变的。其后叶道一又经历了商离去时的内心波动以及那个终于被确实了的发现，他的思考方式已经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重归了天帝所本来有的姿态。想要一下子将其收回来是比较难的。所以现如今，叶道一才会坐在这里歇息，面目漠然的看着此情此景世间万物的一切。这都是不可抗力。

拿起了小壶，又是一杯清水呈上。

叶道一一条腿曲起，胳膊放于其上，另一条腿盘起，旁边放着古色古香的水壶与精致的小水杯。身着白袍，安安静静的坐于林中平复心迹的叶道一一杯又一杯清水。慢慢的，心中的感情在这寂静的风景中渐渐地浮起、落下。

“呼。尚可。”

时间顺着风向而流逝。伴随着阳光的衬托，当最后一杯清水入腹时，叶道一如此轻声说道。随即他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猛吸一口气，已是收回了自己那纷乱而嘈杂的心绪。

“该走了吧。”暗自嘀咕了一句，叶道一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双目重新对准了焦距。他环视四周，确定无恙后点了点头，随即就开始收拾起了散落在四周各式各样的作画道具等东西。

画板上的那副画已被商拿走了，所以此时此刻剩下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画板罢了。但除此之外，那种高级画卷还剩下了原本留作备用的三幅没有用上，现在好了，统统都进了叶道一的腰包了。而且在今后的日子里，这个也可以当做难得的珍品来收藏，以备某时想要画什么东西做纪念时的使用。对此叶道一表示相当的满意。

送走了商后，叶道一很快就把东西都打包带走，离开了这片林子里。除了点点痕迹外，在之前的那片草地上几乎就再无其它曾有人在此的证明了。

叶道一心想，这倒是省事。连打扫卫生都省了。

将所有的东西都塞进了来时带着的包裹里，叶道一麻溜打了个蝴蝶结，然后用自己来时拿着的木棒穿插于其中，往肩上一抗，直接就起了身。

一身白袍本该潇洒万分的叶道一事到如今却肩扛包裹，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看起来既邋遢又不帅气，可以说白瞎了他的脸了。而且这么一副模样其实也算不得如何轻松的，包裹拿手提本来也是可以，只不过叶道一觉得现在这么一副肩扛包裹的模样很是潇洒，比较符合自己现在形象，所以才这么做的。

不是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吗，人都是活一张脸。日复一日的人际交往，其实都是为了塑造自己的形象罢了。叶道一深以为然，且觉得这么一副模样就挺适合自己的。

找准了回家的方向，看着那近在咫尺般自家房子的影子。叶道一微微一笑，背着包裹他忽然哼起了平日里哄小紫入睡的小曲，慢慢朝着家的方向离去。

天帝是我，叶道一也是我。我就是我。没必要为这样多变的自己感到怀疑，也没有必要对他人所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