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会找这小俘虏相看一二……
父亲在旁的事上沉着冷静,只这一处跟迷了心窍似地乐此不疲。
脖颈上的挂坠是不能丢的东西,贺盾忙要去抢,一路朝夕相对两三个月,她怎么就没看出杨二公子对她意见这般大了,贺盾伸手去够,好生好气道,“阿摩,这东西不值钱,还给我罢。”
连阿摩都叫上了,杨广腿上用力,压低声音喝道,“叫什么阿摩,叫主人!”
多大年纪就有这等剥削阶级思想了,贺盾唉唉了几声,改口道,“主人。”
“……”这小俘虏自来不拿这些当回事,在这上面称雄似乎也没多大乐趣,杨广被噎了一下,倒不跟她计较母亲面前的事了,总之像先前那般逢迎媚上是不行的,尤其是对皇上。
皇帝是恩宠杨家,也忌惮杨家,原先让来和进宫询问过父亲面相,若不是来和和父亲有私交,只怕杨家坟头上的草都有二尺高了。
皇帝那日让这小俘虏指一指谁身上还有龙气,想指的人不是父亲是谁。
他不能说自己能认出李德林,只好如实相告,杨府也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前提是这个闲人安分些。
小俘虏一门心思只想往皇帝身上贴,腰间还挂着能随时进宫的宫牌,但凡哪里行差踏错一步,说错一句话,给杨家带来的都是灭门之灾。
这样的风险杨家担不起。
皇上只怕也乐得这神来一笔,否则他日理万机,给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俘虏宫牌做什么,母亲进宫看看身为东宫太子妃的大姐,不还得要皇帝开了金口御赐才成。
杨广看着在他腿下压着的小豆丁,想着皇帝临行前的嘱咐,面色有些冷,人他不但不能弄死弄残,还得好吃好喝供奉着。
贺盾若是知道杨广脑袋里在琢磨什么,便要说蜂窝已经不足以形容杨广宇文邕的心眼了,纳米级筛子还差不多。
最好是能叫这小俘虏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别再找什么皇上,大家相安无事。
杨广在小俘虏的后颈上抚了抚,只觉跟猫一样温热柔软,轻轻一捏就没命了。
杨广将挂坠还回去,又在那细白的脖颈上抚了两下,神色缓了缓,温声道,“你无父无母在外漂泊久了是很苦,不过别去父亲母亲那讨巧好么,往后与我同寝同食,亲如兄弟,你叫我阿摩,我叫你阿月如何?”
这撸猫的动作实在够奇怪的,贺盾有些不自在地动动,拿过床榻上的挂绳挂回脖颈上收好了,这指环是宇文邕常年用着的,玉石皆有些灵气,成年累月下来,竟是还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紫气,不多,会消散,但足够撑上个把月的,那支宇文邕惯用的狼毫笔也是。
她也没胆子开口要这个,是宇文邕主动给的。
她不过就是无意识看了两眼,宇文邕就把这指扣和狼毫笔赐给她了,赐给她的时候她都有些回不过神。
宇文邕摘下来给她的时候,还笑着说一文一武,赐个齐全,听着也吉利。
贺盾隔着衣衫摸摸指扣,有了这两样东西,好长一段时间她不用削尖了脑袋往皇帝身边钻了。
贺盾呼了口气,想爬起来却没成功,这才想起来杨阿摩还压着她,只好告饶道,“阿摩你快松开腿,让我起来。”
顺杆爬的倒是快,能在高纬身边混上大半年还没死,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么蠢笨的人,他就不信收拾不了他,白眼狼还有养熟的一天呢。
杨广打定了主意,松了腿让人起来了,手臂一揽勾过小俘虏的脖颈,笑道,“阿月走,跟本公子沐浴去。”
两人个头体型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贺盾被压了个踉跄,瞧着杨阿摩眼里又有了松快的笑意,心说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心性。
贺盾摇摇头,“阿摩你自己去,我去铭心那单独洗就是了。”
杨广正是布恩施德的兴头上,哪里让他走,不但不让走,还边走边问,“阿月我看你去皇伯父那里,一去大半天,在那给皇伯父捶腿不成?”
“哪能。”贺盾摇头,“皇上勤勉辛劳,哪那么闲,都在和大人们商量政务。”
浴房就在院子后头,铭心捧着衣衫,带着两个丫头在门口候着,掀开帘子热气扑面,杨广接过铭心手里的干净衣衫,塞到贺盾怀里,摆手示意人都下去,拥着贺盾进去了,问得随意,“都说些什么。”
“下诏改诸军军士并为侍官……”说起政事贺盾来了兴致,“还要大规模扩军,招汉人,有偿融改那些乌壁豪强武装……”
这是要完全改制府兵了,原先鲜卑将领居多,大量汉人被征诏入伍,这些鲜卑将领就很难像原先那般控制军队了,势必要换人,一换就都是皇帝亲信了。
消化独立军力不说,时间日久,军权还会慢慢收拢在皇帝手中。
杨广心跳有些快,嗯了一声,示意贺盾接着说。
“内史和御正两个官职,原先是由李逾将军和刘元将军担任的,现在换成了李德林和王芳。”北周的官员贺盾认不全,也就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