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随从下了飞舟。玄机阁主已经恭候多时,毫无架子地和他寒暄:“小郎君久不光临,鄙地都显得俗气了。”
“哪里哪里……”
两人互相吹嘘,一同往中堂而去。
怪不得玄机阁如此殷勤,萧氏正与他们谈合建洞府之事,建成之后外租给没有洞府的年轻修士,是一笔长远而丰厚的进项。萧允将商谈事宜全权交给萧翎,为了这件事,他拜访玄机阁的时候还多得很呢。
“小郎君上次与林三郎有些争执,林二郎托我向你……”
“不必不必……说到此事,倒想问问您,下一次舜华馆中会有什么宝物,能不能给晚辈透个风声……”
交谈声渐渐远去模糊,等进了中堂,他们说过什么,再无人知晓。
而被留下的谢子寻此时正在昏迷之中,等着取了心血离开萧家。
他真的是烦透了萧翎。
和萧翎做过的事比起来,这种非厌非恨的情绪实在是太宽宏了,但是谁叫萧翎是晚辈呢,惯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又有好皮相,虽然轻狂,有时又很识相。
谢子寻除了被他轻薄的时候会非常抗拒并且厌恶程度飙升,其他时候都是眼不见为净,就好像看到别人家顽劣的孩童,只要不来冒犯,大抵可以相安无事。
虽然这种时候少得可怜。
他还没有把萧翎的告白放在心上,原本还想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现在也不必去想了。那些话的真假也不用去考虑,既然一概都要拒绝,真假都无所谓的。
倒是他对萧允的心被磨去不少。
一个月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放不下萧允,没想到现在再想起,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从萧允离开青冥宗以来近百年的时间,谢子寻身边没有任何人,苏子京还收了一个徒弟,他连弟子都没有,修炼闲暇,除了关心师兄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惦念。
他和萧允本就只是擦肩而过,萧允大概只将他视作萍水相逢,他们之间,没有多少可以回忆的东西。
萧翎是一个切切实实的烦人精,每天、每时、每刻,在哪里都能有他的身影,存在感高得离谱,谢子寻甚至没有时间去想萧允。
更何况,萧允和萧承的事,他早已有所耳闻……
平静的生活中,他把萧允当作寄托,并且习以为常,而这种平静一旦打破,他却惊讶地发现,他可以没有萧允。
有人在他恋恋不舍的手腕上敲了一记,让他松开了萧允的衣角。
……他不想提起这个人。
萧翎在玄机阁待了半天,谢子寻被封闭灵识,和补了个回笼觉差不多,睁开眼时神采奕奕,和身心俱疲的萧翎形成鲜明对比。
小小年纪要和老狐狸对垒,还是很耗费心神的。
谢子寻想,萧允真是放心他,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
萧翎闭目养神,飞舟盛着一舱沉默回到萧氏。快落地时,他提出由自己为谢子寻取心血,谢子寻断然拒绝,他讨厌萧翎的灵力在自己经脉里乱窜。
“你不立誓,我怎么敢解锁。”萧翎也有些倦,懒懒地说:“没有灵力,你怎么取?”
谢子寻抿唇。
萧翎从他变化微小的神情中看出如山似海的不悦,颇觉愉快地等着他妥协。
他很快得偿所愿。
谢子寻令他屏退闲人,并且提示道:“你换一块玉佩,我不想看你发疯。”
心血里蕴涵的灵力比别处成倍增长,香气也是同理,当年他被取心血时身量未成,师尊已臻玄境之巅,仍然为此目眩,谢子寻很不信任萧翎。
“我闭息屏气总行了吧。”
谢子寻看着他,微微一笑,略带嘲讽。
“好吧……”
萧翎拿出了从未戴过的生辰礼,由萧氏第一阵法师萧允提供。
一切准备就绪,萧翎和谢子寻十指相对,灵气涌入,小心地潜入心脉。受灵气吸引,从四肢百骸缓缓凝聚的少许血液涌向眉心。
刻漏滴滴答答,时间慢慢流淌。
只要懂得方法,先天以上的修士都可以为别人取心血,只是随灵力差异,取血时间也有长有短。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被取血的人必须完全自愿,只要动用一丝灵力抵抗,心血就取不出来。
谢子寻没有这个顾虑。
很久之后,萧翎神色一凛,左手并指向谢子寻眉间一划,灵气成刃,锐利无匹,玄境修士的眉心开了一个小口,一滴鲜血缓缓渗出,晶莹剔透,一看便不寻常。
萧翎用玉瓶接住,那一滴血落在瓶底叮当作响,透光看时,竟然已经凝结,如一颗珊瑚珠,在内滚来滚去。
谢子寻脸色苍白,唇都透着青紫,好不容易将养起来的身体眼看又虚了一层。
他将那滴血托在掌心,低声念诵。
“……兹以心血为誓,必不负约,若有违逆,天雷九殛……”
萧翎看着等着,直到他将那滴心血轻轻放进玉瓶里,才托着他的手臂挽他起身。
谢子寻挣开,说道:“誓约已成,该你践诺了。”
萧翎将手背在身后,指尖抚弄着瓶口,笑道:“最后一个请求。”
“说。”
“从现在到明日寅时,还有六个时辰。”
谢子寻带着一种“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奇妙预感,听他说道:“我想,再求一个春`宵。”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就像他无法理解萧翎用阵法坑他有什么意义。
而萧翎语含缱绻,声声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