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煊却没有马上说话,他一拂衣袖,坐在正对床榻的太师椅上,抬眸打量榻上之人。
面前妇人瘦骨嶙峋,虽衣裳华贵,但已不良于行,她神色扭曲,是人却更似鬼,赵文煊微微勾起薄唇,细细欣赏仇人极不堪的一面。
他这般打量片刻,皇后怒极,在她要爆发之前,赵文煊淡淡说了一句话,“皇后前几月病卧在床,感觉如何?”
皇后一愣,她不是笨人,对方言下之意马上领会,“你,原来是你!”
她年岁不小了,多年来殚精竭虑,去年冬天又特别寒冷,因此病后并不觉得有异,但如今一经提起,种种疑惑之处便浮上心头。
皇后身体一贯不错,就算偶有小病,也几日便愈,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病卧数月。
这一切原来都是有人幕后指使,皇后呸了一口,恨道:“你竟敢暗害本宫。”
算算时间,赵文煊自立门户后,便立即对她动手,且更有可能的是,他早勾连白露多时,只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
若皇后能走动,恐怕她会扑上去,可惜不能,她余光瞥见榻前小几上一小鼎,捡起便朝对面狠狠一掷。
黄铜铸造的小鼎沉甸甸的,来势凶猛,直击赵文煊面门,他却不放在眼内,抬手随意一拨,小鼎便转了个方向,砰一声重重砸在墙壁上。
“暗害?”赵文煊讽刺一笑,“西南奇毒这等厉害药物,也不过皇后娘娘手上,才仅存些许,本王不过完璧归赵罢了。”
西南奇毒这个名词,让皇后浑身一震,她目光微微闪烁,随后又恢复原状,冷哼一声,她昂首道:“本宫养你多年,不想却养出了个狼心狗肺之人,本宫真后悔当初没加重药量。”
是的,皇后是真心后悔,她目光怨毒,“或许,本宫在你幼时,便不该留下你这个小崽子。”
赵文煊冷笑一声,何谓颠倒是非和黑白,皇后如今表现淋漓尽致,不过他时间有限,今日却不是来跟她辩论的。
“若非你这蛇蝎妇人毒害本王母妃,本王自可承欢母妃膝下,何用你养?”他黑眸厉光一闪。
赵文煊的话,完全出乎皇后所预料,她从没想过,这养子居然厉害如斯,连当年这桩隐秘事也翻了出来。
“你!你……”皇后色厉内荏,“本宫不知你说什么,凭空捏造事实,也想本宫蒙冤受屈?”
“岑嬷嬷供述之言,想必不会有假。”
赵文煊站起,缓缓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惊骇的皇后,是非曲折,他早有定论,此行并非为对质而来。
酝酿得差不多了,他便淡淡道:“本王誓必以仇人母子之血,来祭奠母妃在天之灵。”
赵文煊冷冷瞥了一眼榻上皇后,面上有一丝鄙夷,“庆国公府百年世家,不想却出了一个谋杀手足的蛇蝎妇人。”
他眸光闪过一抹厉光,声音虽不高,但一字一句十分坚定,话罢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没有人能怀疑赵文煊为母报仇的决心,皇后也不能。
她又惊又俱,若赵文煊成功登顶,恐怕等待她母子二人的便是绝境。
皇后在宫闱浮沉数十载,见过太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她更知道,外边臣民所看到的,必然是胜利者希望他们看到的。
难道她们母子要落得这般凄惨的结局?
“你站住!”
皇后一个激动之下,竟从榻上滚落下来,咚一声砸在地面上,疼痛让她面目扭曲,不过她不忘尖声疾呼,“你不想知道毒害你母妃的主谋吗?”
赵文煊倏地顿住脚步,薄唇紧抿,他知道,他一心想要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
皇后盯着他的背影,呵呵笑着,“当年我不过进宫数年,如何有能耐悄无声息毒害淑妃?进宫前我亦不过一闺阁千金,又如何能取得那般厉害毒物?”
她声音嘶哑,笑得颇为渗人,“这一切,都离不开你那好外祖父。”
当年,确实如皇后所说,她一个养于深闺的千金,又刚进宫数年,要想做出如此大事,根本不可能。
头一个,章家在太医院有心腹太医,那这个心腹太医,是皇后能轻易威逼利诱得了的吗?
绝不可能,当年的皇后,自己尚且倚仗着庆国公府,半如何有足够的权势威逼,又如何能有足够大的利益诱惑对方呢?
这一切,少不了她的父亲章今筹。
当年元后薨了,建德帝有立章家女为后的意思,可惜又觉得章家荣宠太过,会后患无穷。
当时皇后膝下有皇长子,距东宫不过一步之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野心勃勃的章今筹如何肯错过?
皇后秘密传信回庆国公府时,其实章今筹已早一步得到消息,并已作出决断。
他毫不犹豫舍弃了小女儿。
皇后能收买太医换药,是章今筹早已示意的;事前一切人手配合,也是他安排的;事后抹平痕迹,还是他亲自吩咐下去的。
至于此事关键西南奇毒,便是章今筹在那个时候,秘密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