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云锦上辈子去世后,没想到还能带着记忆再世为人。她这辈子的祖父是现任武安侯,生有二子,长子为世子,而次子便是顾云锦的父亲顾继严。次子不能承爵,于是顾继严便科举出仕,谋求前程。
顾云锦两三岁时,便随父亲一起外放出京,直至月前顾继严接到调令,他方携了家眷回京任职。
父亲心中欢喜,一路急赶,眼见就要到家了,不想他却染了风寒,病倒在床。
时间还算充裕,顾继严便不愿带病回到父母跟前,于是,便停了下来。
此地已是通州,顾家在这里有庄子,一行人前日刚刚落脚。
这一路舟车劳顿,众人疲惫不堪,因此顾云锦的嫡母传了话,推迟了请安时间,因此林姨娘方能一早便过来女儿房中。要知道平日这个时候,她已经前往正房伺候主母了。
顾继严其人,是一个十足的古代士大夫,他重子嗣,尤其嫡子,似顾云锦般的庶女,他虽不蔑视,但也并不放在心上,连同一干妾室,皆尽数交到嫡妻许氏手里,再不多问。
而顾云锦的嫡母许氏,是一个厉害人物,顾继严膝下有二子,全是嫡出,余下的姨娘,能养住的都是女儿。
林姨娘母女,都是在许夫人底下生活,顾云锦在此间已有十五年,早清楚自己身份不过。
既无不妥,就没必要陡生波折了。
顾云锦吁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努力将悸动抛在脑后,扬唇对林姨娘笑道:“姨娘,我很好,你无需担忧。”
说着,她就着丫鬟搀扶,起了身,梳洗更衣。
且不论她一个庶出之女,如何能在两军厮杀之时被箭射死,若那真是预示梦,她仅凭些许记忆,亦无可奈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死过一次的人了,应更豁达些,能活着就一件极好的事。
顾云锦拾掇妥当,末了,她又执起玉梳,仔细地理了理额前刘海。
她的刘海很长,柔软的墨发贴服,遮住饱满的玉额与黛眉,一直垂落到眼睑处,挡住了小半张脸。
顾云锦极美,尤其眉眼部位,她有一双极艳的桃花目,那眸如点漆,黑白分明,笼罩着一层氤氲的浮雾。
这一双眼睛,看着本应极为妩媚的,偏其上是两弯细细的柳叶眉,端庄娴雅,柔弱惹人怜惜,将一切可能有的媚俗尽数抹了个干净。
天然一段风情,全在眉梢。
但对于一个庶女来说,太引人瞩目不是好事,适当收敛锋芒方为上策。顾云锦不是真正的稚童,无需林姨娘嘱咐,她自幼时起,便将刘海蓄长,堪堪盖到眼睑上方,不遮挡视线便可。
她平日见某些人,皆眼帘微垂,此举既能掩盖不少东西,也很符合时下闺阁淑女形象。
顾云锦心下对这些规矩实则不以为然,但无奈已投生此间,若能两全其美,便是最好不过。
“锦儿若非投生在我这没用的肚皮处,也不必受如此委屈。”林姨娘见状心酸,黯然道。
顾云锦放下玉梳,笑道:“姨娘,你胡说什么,我可是高兴得紧。”
生身之恩,多年慈爱,点点滴滴,顾云锦俱放在心头。她待遇及不上嫡女,或许未来还有波折,但她却甘之如饴。
而且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待字闺中时,不过是人生第一阶段,或许她未必能收获真挚的爱情,但作为侯府小姐,哪怕庶出,她努力一把,未尝不能过得好。
不过,在此之前,顾云锦还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
她眼帘微垂,眸色稍暗。
此时,两人已整理妥当,正要去给许氏请安,不料有仆妇传话,说夫人要出门为老爷祈平安,免了请安,要二姑娘赶紧到二门去。
顾云锦闻言,面上表情不变,心下却嗤之以鼻。
她那父亲不过小病,哪里需要什么祈平安,大约便是嫡姐顾云嬿想要出门放风,许氏疼爱女儿没有拒绝,便有了这么一出罢。这种以孝为名的活动,许氏也不能只带亲女一人,于是顾云锦等人也被捎上了。
虽是如此,顾云锦也不能耽搁,她匆匆与林姨娘告了别,便出了门。
顾云锦领着丫鬟婆子到了二门,许氏与顾云嬿已经上了头一辆马车,一等她上车坐稳,车夫一甩鞭子,拉车的打马甩开蹄子,往前行去。
车厢中还有顾家三姑娘,顾云淑,她只比顾云锦小一岁,今年十四。姐妹二人关系只算一般,互相见了礼后,便各自沉默不语。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
丫鬟起身,刚要上前撩起车帘子,外面响起一道男声,“表妹,已经到了,快下车吧。”
说罢,便有一只大手探进,撩起马车帘子。
一听见此人声音,顾云锦微微蹙眉,目中闪过一丝厌恶。
她的麻烦,便是说话之人,此人是许氏的娘家侄儿许成德。他家道中落,年前千里投奔了姑母。
许夫人自是怜惜侄儿的,刚好他到了婚配年龄,于是,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