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朝廷在建筑上要有等级之分。坐在高阔奢华的厅堂之中,确实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小屋子的优越感。
苏嬷嬷正在她面前汇报府中各处差事安排。宁远侯府比之先前的府邸宽广许多,若是按照先前的事务分派,恐怕许多人都会忙不过来。苏嬷嬷的意思是,要是温含章不想重新找人牙子进人,最好从庄子里提拔一批丫鬟妈妈上来。
温含章沉吟了一番,刚想说话,突然就笑了起来。阿阳被奶娘放在地毯上,走起路来像只小鸭子一般摇摇摆摆的。不知道是谁教的,他走到温含章面前时突然跪了下去,因着站不稳五体伏地,行了一个大礼。
苏奶娘惊得直接跪在地上,温含章却忍俊不禁地把阿阳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小衣裳,又亲了亲他的小脸。
许是还小,小家伙对娘亲的亲亲还是很喜欢的,他睁着大眼睛惊叹道:“娘,外头可大了。”因着兴奋,阿阳的口水都忍不住喷了出来。
温含章摇摇头,儿子从出生至今只出过一次府,现下才会一幅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她拿手帕帮儿子擦掉口水,对奶娘道:“以后每日早晚都带他在府中逛一圈。”
阿阳有些不满,奶声奶气道:“娘,我要两圈。”
阿阳素来乖巧,温含章先前对儿子也是有求必应,但这回她想了想,却想趁机教一教他什么叫适可而止,便微笑着答应下来,附带着一个条件:“两圈不准让人抱,要自己走完。”
阿阳觉得这个交易可以做,便答应下来。苏奶娘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侯府占地面积颇大,若是真的两圈走下来,小少爷一定会喊累的。
温含章对着奶娘眼中的忧心视而不见,对苏嬷嬷笑道:“你从庄子里看着选一批人上来,才貌不论,必要伶俐听话才行。”温含章是不打算从外头买人的。因着西北战事,外头有许多人逃荒至京,人口价十分便宜,但用生不如用熟,眼下府中也不适应进生人。
苏嬷嬷脆声应了下来,接着却是说起一件温含章先前交代的事:“夫人,旬少奶奶一家子还未离京,阖家住在西坊之中,我按照您的吩咐让人悄悄接触了旬少奶奶,旬少奶奶想与您见个面。”
府中搬家速度能这么快,还要托赖于旬氏的当机立断。先前钟泽在侯府中泼了火油,势要与侯府共存亡,还是旬氏借劝说之际,趁人不备用抹了méng_hàn_yào的手帕捂住钟泽的口鼻,又有高健带着人藏在一旁立时将他制服,才没酿成大灾。
但经了这一回,旬氏在二房中的地位恐怕也会一落千丈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女官 温含章与旬氏的见面安排在先前的旧宅中。虽已搬了府邸,旧家还是留下了一些下人在看着, 夏日鲜花灿烂满园, 留守的下人早就接到了消息,冰盆鲜果点心一一摆得齐整, 温含章却有些心不在焉。
先前苏嬷嬷让人过侯府打扫时,钟泽弄出的那场闹剧她没有亲眼所见,但靠着苏嬷嬷的转述,她也能了解当时的情景。
苏嬷嬷连连感叹,若不是有旬氏在, 侯府就付之一炬了。就连高健也说, 旬氏高义,让人佩服。当时温含章便知道,旬氏不惜自身帮着他们制服了钟泽, 心中必有所求。
大族之家教养出来的姑娘,都是信奉有付出,才有底气与人谈回报。温含章与旬氏实际接触的时间不长, 但她却多少了解她的为人,旬氏应该是想求她些什么,却不好突然开口。
外头艳阳烈日,温含章心中猜度着旬氏可能的要求。不多时,苏嬷嬷便将旬氏从厅外带了进来。苏嬷嬷对着温含章有些欲言又止,温含章心中有些奇怪, 待见着旬氏时才知为何。
面前的妇人,面色苍白, 从面颊到脖颈都有青紫的淤痕。
温含章顿时站了起来,心中生出一些气愤。旬氏身上的这些伤痕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弄出来的。钟泽可真够恶心人的。妻子在二房败落之时都不离不弃,他却能狠得下心拳脚相向。
旬氏神色却十分平静。温含章在她想要蹲身行礼之时扶了她一把,试探地叫了一句旬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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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氏素白的面上浮出一些笑容。若是温含章现下还与她大嫂二弟妹地称呼下去,这场对话便不知从何而起了。
下人全都退下之后,旬氏才在温含章的相让下坐到了榻上。她摸着面上的淤痕,自嘲道:“让含章妹妹看笑话了。”许是这一年多经历过许多风雨磨难,比起先前的娇妍,旬氏身上多出一种岿然不动的淡定和从容。纵使面容狼狈,却仍坚韧如同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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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含章看着,更是觉得旬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摇了摇头,道:“旬姐姐太客气了。”顿了顿,她直接道,“旬姐姐想要做些什么,若我们能办到的,都会倾力相助。”
温含章心中明白,到了如今这般境况,她大义凛然怒骂钟泽也没了意义,还不如直接问出口,让旬氏也能保留一分尊严,无需出口求助。
旬氏听着温含章这般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暖意。
她抬头看着还如新婚时般和气温柔的温含章。老太太的孝期已过,侯府许是不愿为过逝的钟晏服大功,温含章身着一身锦衣华服,面上脂粉薄施,看得出来,这几年温含章的日子过得应是十分舒心,否则她绝没有底气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
人生际遇高低起伏,曲折难料,若是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