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不好受的”,行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拉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不要担心我。你现在能思虑他人苦楚,懂得来日方长,长兄当可安心。今后我不在七营,很多事情鞭长莫及,只能依靠你自己了。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公平处事,依法而行,可都记住了吗?”
长铭抿嘴,点了点头,似乎另外有所思量。
“是为了范燕的事情?”
“你也收到消息了?”
“我不知道顾大人给大军长传信说了些什么,但是前些日子,令军侯府传来消息,说新科武状元这些日子平步青云,已然成了兵部员外郎。然而慧极必伤,顾大人必定深谙此理,为保留范燕,理当将其削职下放,多多历练,偏巧宁武军中有个营长,一举锦鲤跃龙门,更加知晓这其中弊端无数,所以顾大人该将范燕放到哪里去呢?”
长铭苦笑摇头道:“料事如神,我自愧不如。
“我不敢空说大话,只是甘标比起甘仪,莫能望其项背,亦不知前路如何凶险,而且甘标为人狭隘,见利忘义,与他联手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却也担心途中有变”,行晟面有伤神道,“至于范燕你要怎么处理,那就是营长你的事情了。”
“嗯”,长铭点头道:“我会好好处置此事,顾大人也说了,等班师回朝,顾大人叫上范燕,同大军长与我相聚一场。”
行晟简单地答应一声,转头又要去收拾自己的行礼。
“对了,还有一事。”
“怎么了?”
“后宫有一位宠妃怀上孩子了。”
行晟顿了一下,才沉吟道:“天子并非兴主,也就无法标记容易受孕生育的绛元,所以比起历代帝王,子息单薄,登基十几年,眼下王子公主一共八位,都是和生。说立储尚早,但如果诞下绛元或者兴主……”
“朝中定会一石惊起千层浪。”长铭冷然说道,双眼眯起,神情微妙。
“说到孩子”,行晟想起另外一人,“顾玉儿的孩子,该满月了。”
长铭从行晟的军帐出来,一眼便看见自己大军长就站在不远处的宁武大旗下,双手背于身后,神情泰然自若。
“说完了?”
“说完了,不用担心他。”长铭语气决然,听不出半分犹疑与拖泥带水,然而逸景猛然一回头,双眼锐利如鹰,长铭不过是抬了抬眼角应对,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可是您也说过,此战完结,甘仪连个过冬的衣服都不会施舍给咱们,顾大人说大理寺卿唐连准备发难,问责您闯入大理寺公堂一事……”
“顾大人说了自己是听说,但此事应该不假。以甘仪之能,想要处置此事不必走漏消息,若是我们自乱阵脚,反而让他有机可乘。”
长铭不无担忧道:“然此事可大可小,作为罢免您的理由,并非不可以。”
“由他去,我们只要置若罔闻便好,顾大人会将此事告知,就是要我们不要担心,她来处置此事。”
长铭似乎安心几分,低声应是,正要告辞退下,听得自己大军长说了一声:“今年降雪提前,天气严寒,莫要贪图火炭温暖而锁闭门窗,隔绝风雪。”
来时星夜兼程,归去缓而行军。逸景并未下令全速班师,而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赫连轻弦看到前方一车辇装饰华丽,缤彩高贵,便料定这是车国和亲公主的车辇,为保公主无恙,两侧更有宁武军守护在旁。他长叹一声,回头看了宜城一眼,甩了甩脑袋,翻身上马,攥紧缰绳,突然听得背后一人调侃道:“这么急着走,辣椒花椒你都带够了吗?”
闾丘尔阳安坐于马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你不是回苗疆去了吗?!”赫连轻弦又惊又喜地问道。
“是啊,我这不收拾好东西又回来了吗?”闾丘尔阳摊手耸肩,“我还给你们带了不少辣椒。”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对啊。”
“别胡闹了!”赫连轻弦差点一脚把他踹下马,“你去北方干什么?哪里有你安身之地。?
“去涧河谷啊”,闾丘尔阳人畜无害地眨眼睛道,“三爷说涧河谷这么大,多我军医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能作军医?哪里还有人敢冲锋陷阵!”
“这是什么话!当初在苗疆,有个人失去记忆了,还是我把他治好的,我怎么不能作军医!”
出了绝路峡谷之时,天色已晚,逸景便下令就地安营扎寨,闾丘尔阳说现在只是班师回朝而已,不要那么紧张,然后便拖着赫连姐弟去打点野味回来,赫连弦轻无奈之下又抓上了谷粱以晴,路上再抓一个营长和楚广良一起。
其实长铭和楚广良是拒绝跟着这几个人去打野味的,奈何这几个人拖手拖脚,实在无法挣开。
所以他现在无所事事地坐在篝火边,时不时给人撒撒闾丘尔阳带来的辣椒面。
“没办法,我们没打到兔子。”楚广良如是说。
闾丘尔阳不明所以问道:“兔子?什么意思?”
“我们营长只会烤兔子,剩下的根本不会打理,打理出来了也不是给人吃的。”楚广良掩面痛苦说道,一边的长铭假装自己在看风景,左顾右盼之下,目光落在远处两人身上——一男子高大英武,一女子温柔婉约,正是自己大军长和车国公主,即便相隔太远,听不清言语,也不难想象车国公主有意道谢,两人或许闲话几许。
“你在看什么?”楚广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