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周氏的小本买卖以后要托王家的照应了。”
那个“王”字故意咬了个重音,还拖长了说出来,刺得王逸诗耳膜生疼,含糊道:“你知道就好。”
王逸诗自认为好好敲打了周然一番,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心满意足地回去跟王夫人汇报自己的战功去了。
周然第三次拿起那份用透明夹子包裹着的文件,眼睛扫过文件上的某行字,讽刺地笑出声,这么个里面已经烂透了的“大家族”竟然也敢嘲笑起自己来了。
……
小公寓经历那一场破坏,沉默无声了大半日,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坐在书桌边发呆的何墨千终于动了。
她活动活动冰凉的四肢,收拾好行李,打开了卧室门。
客厅没开灯,漆黑一片,借外头微弱的月光,何墨千勉强看清了客厅里的惨状。
她对一片狼藉早有了心里准备,开门时对污迹斑斑的白墙和全是玻璃渣的地板并不惊讶。
唯一完好无损的沙发里窝了一个人,那人面朝沙发靠背侧卧着,身子蜷成一团。
何墨千以为袁英是醒着的,站在卧室门口好长时间没有动,后来猜测袁英估计是睡着了,提着行李箱悄悄地走到大门口。
客厅里的温度很低,袁英又穿得单薄,何墨千想了想,放下行李箱,在袁英卧室里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盖在袁英身上。
沙发太窄,袁英睡得不舒服,转了个身,面朝上平躺在沙发里。
窗户投射了一缕苍白的月光过来,映出袁英脸上已经干透了的泪痕。
何墨千给袁英盖好被子,重重叹了口气,轻声道:“何必呢。”
她们两个在一起注定是互相折磨,为什么袁英偏偏不明白?
何墨千替袁英撩开凌乱地贴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吻了一下她泪水干涸的眼角,“袁英,我们最好再也不见。”
离开不是一时兴起,何墨千考虑了很久,一直因为沈思薇和父母犹豫不决,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她怕了袁英,怕袁英的那一句“除非我死了”。
对于死,何墨千很害怕,尤其从袁英嘴里说出来。
何墨千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通通塞满,飞机火车容易查出行踪,何墨千是坐大巴走的。她早就选定了南边某个不知名的四线城市,倒了三次车,在路上耗费了三十多个小时,总算到了目的地。
不到两百万人的小城,马路还没有s市的一半宽,从市中心到郊区,坐车用不了半个小时。
城小人少,办事效率也快得多,何墨千在路边书报亭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又花了半天时间在房屋中介处租到了一处合适的房子。
临江而建的老式住宅区,一楼,40平米,一房一厅一卫,离市区稍远,每月不到一千块钱,比s市十年前的租金都便宜。
签合同付钱,等房东和中介走后,何墨千趴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她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再不睡一觉估计眼珠子都要炸了。
也懒得吃饭洗澡,何墨千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醒,醒来之后饥肠辘辘,她简单冲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出门吃饭。
何墨千想着该不该给沈思薇报个平安,又担心再次被袁英发现,犹豫了半天,用书报亭的公用电话打给了沈思薇,跟她说自己这段时间不能去看她了,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告诉袁英自己和她联系过。
“千姨,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沈思薇问。
“大概半年吧。”何墨千随意说了个时间,她没告诉沈思薇自己不打算回去了,她想的是找个时间和沈思薇的婶婶谈谈,把沈思薇接到自己身边来。
何墨千暂且也没有找工作的打算,她在网上接的单子赚的钱足够她在这个小城市过得很好,甚至还能存下一大半。经历了这么多事,何墨千认清了,她对事业已经没了什么企图,也再没有什么目标,现在这样就挺满意的。
知足常乐,何墨千想,从前的自己就是太不知足。
袁英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醒来时腰酸背痛,她扭了几下脖子稍微放松了一些,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盖了一床厚实的棉被。
袁英大喜,公寓里只有她和何墨千两个人,肯定是何墨千夜里心疼她给她盖上的。袁英满心欢喜地想,阿千果然嘴硬心软,当面铁石心肠,其实暗地里还是心疼自己的。
袁英抱着怀里的被子,又看看一屋子狼藉,后悔起来。
太冲动了,当时怎么就脑子里断了一根弦控制不住自己,阿千看到这些肯定很生气。
袁英起床,拿扫帚扫干净地上的玻璃渣和茶叶,把被她砸毁了的东西搬到外面扔掉。
这些东西容易清理,难清理是地上墙上干涸的茶渍,拖把拖不干净,袁英干脆拿了块抹布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慢慢擦,直到擦得地板光亮如新。
可是好好的白墙成了这个样子,这该则么办?袁英自己处理不了,让庄婕给自己找了两个加急的腻子工,仔细地把墙壁重新刷白了。等着墙干的功夫,袁英跑遍了s市大大小小的家具市场,照着印象把客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补齐。
腻子干了,家具也重新变得完好无损,袁英看看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等着何墨千回来后大吃一惊。
可是何墨千没有回来,袁英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等到的是项目经理的电话,“袁顾问,何墨千给我发了辞呈。”
袁英捏紧手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