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地上的包袱,转头扬长而去。
她想,我喝你一壶酒,还你一件斗篷,抵了。
管你姓甚名甚、是何身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萍水相逢,不必再见。
***
苏虞在佛堂里静静地立了会儿,颇有些惆怅地转身离去。她抬脚跨过门槛,转身掩上门。
木门吱呀,将闭未闭之时,苏虞忽然住了手。她眉尾轻轻一挑,目光凝在那老旧的门槛上。
木制的门槛经岁月和人烟侵蚀,已是伤痕累累。而在这万千伤疤中,有一处小小的刮痕,不怎么打眼,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它掉漆后裸露出来的木头颜色很新。是新近受的伤。
苏虞抬头,重又打量起这座荒弃多年鲜有人至的佛堂。
她目光一寸寸拂过佛堂里仅剩的些许摆设,依旧是灰扑扑的样子。环视一周之后,仍了无头绪。
苏虞摇摇头准备掩紧门,刚抬起手,忽复顿住,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她再一次走进这间荒弃的佛殿,顺着记忆里折回的路一步一步走向佛殿的角落。
角落里搁着个废旧的佛龛,龛上落满了灰,而门扉的柄手却是干净的。
苏虞伸手拉开了佛龛的门。里头整整齐齐摆着数十坛子酒。
***
苏虞折返大雄宝殿的时候,吴氏已经诵完经出来了,见了苏虞,便刺了句:“三娘这是又去池塘摸鱼儿了?”
苏虞不答,兀自低着头拂了拂裙裾上的灰。
没旁的人在,吴氏以为她会同她呛几句,不想她竟理也不理。吴氏心头不快,见小厮前来禀报马车已备好,便越过苏虞准备先行出寺。
没走几步,忽闻一阵若有若无的酒气。她脚步顿了顿,没停。
佛门清静之地怎会有酒气?必是她的错觉。
苏虞隔着几丈远跟着吴氏出寺上了马车。一进自个儿的马车,整个人往里一栽。
“娘子!”蝉衣惊呼。
苏虞迷迷糊糊睁开眼:“别吵,我睡会儿,回府了叫我。”
话音刚落,她便又闭了眼。
蝉衣看着她潮红的脸颊,心中不安。
半晌,见苏虞的嘴唇一翕一合,像是在说什么,声音太小,她没听清,便俯身侧耳过去听。
——“好酒!”
的确是好酒。入口微甜,毫不涩口,回味醇厚,唇齿留香。
苏虞一时贪杯,饮了整整两坛子,却不想这酒面子上温温柔柔,里子里却烈得很,后劲十足。
她从佛堂里出来的时候脚步已有几分虚浮了,勉强撑着挺直脊背应付了吴氏,待上了马车,整个脑子都糊了。
她忘了自己已不是那个兴庆宫里千杯不倒的苏太后,如今她不过是个只在幼时偷偷尝过一口酒的小姑娘。
等下了马车,她半个身子倚在蝉衣的身上踉踉跄跄地走回灼华院,直奔自个儿的闺房。
不想半路被人截了胡,灼华院里候着位不速之客。
第21章 不省人事
苏瑶端着盘糕点候在灼华院的正堂里,见苏虞被人搀扶着回来,大惊失色。
“三妹这是怎的了?怎么好好的人出去拜个佛回来就成这般模样了?”说着,苏瑶作势上前扶她。
苏虞一个激灵酒醒了三分,侧身一躲,避开了。
苏瑶脸色一僵。待苏虞落了座,她转过身去,脸上又是带着笑的。
她移步过去把食盒打开,从里头端出一碟儿糕点,道:“三妹,这是二姊亲手做的核桃酥,你且尝些罢。”
苏虞不睬。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口渴得厉害,顺手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盏。
“诶,那是早儿个的凉茶!”蝉衣出声阻止,却已为时过晚。
苏虞将那盏茶一饮而尽。
苏瑶暗自咬了咬牙:“三妹是看不上姊姊做的糕点,还是看不上姊姊这个人?落水一事就让它翻篇吧,莫要伤了咱姊妹之间的和气。”
落水的是她苏瑶,挨批的也是她苏瑶,最后还得给这个罪魁祸首赔礼道歉。苏瑶牙都快咬碎了。
她到底比不得她娘事儿经得多,若不是吴氏威逼她来认错,她怕是连这灼华院的门都不会踏进半步。
闻言,苏虞搁下茶盏,浅浅地睨了她一眼。她轻蹙着眉,忍着头疼,目光移至桌上的那碟儿糕点,心里冷笑一声。
这不是流芳斋的核桃酥么?亲手做的?当她眼瞎不成!
苏虞抬手拈了块核桃酥,慢慢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待入了肚,拿帕子擦了擦唇角。
末了,她轻轻笑起来:“流芳斋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她抬眼看向苏瑶,“自是翻了篇的,二姊不必再为此事介怀,妹妹不曾放在心上。”
苏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苏虞半点没看她的脸色,兀自又拈了块核桃酥吃起来。
苏瑶袖子里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