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用茶。”
萧恒还欲问时,环儿已托了茶盏进来。
定睛一看,却见那柯木制的茶托上,置了只茶壶,几盏茶杯,色泽青翠,琳珑剔透。
环儿提起壶来,在夫人和萧恒的杯中各斟上三分之二的茶水。
“请!”
夫人率先拈起杯来,以袖掩唇,余光却始终盯着萧恒的一举一动。
却见萧恒也不矫情,将那茶杯送至唇边,浅呷一口,微眯上眼,复又睁开,放下茶杯,赞声好茶。
“哦?少年认得这茶?”
“此茶形如长眉,条索紧细。汤色翠绿,清亮明澈,其味甘醇,回味无穷。若我所料不差,应是会仙山的老君眉。还是金贡老君眉吧?”见得夫人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拈起盏来,深饮一口,复又补充道:“这壶盏,应是定州烧制的青釉瓷。”
“少年果会饮茶。”萧恒识得老君眉,夫人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另起话题。
萧恒神色一凛,这品茶讲究个一扣二呷三饮,自己方才动作显然都进了她眼底。这女人,果真不好对付!旁敲侧击想要摸清自己的底细,不过自己本是个孤儿,又何惧之有!既要玩,那便奉陪到底。
“想来少年对这烹法也是了然于胸。”
“钞茶一钱匙,先注汤调令极度匀。又添,环回击拂,汤上盏可四分则止。神其面色鲜白,着盏无水痕为佳。”
“好!”夫人击节称赞。
“夫人过奖。小子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夫人盛情,萧恒感激不尽。既然将军不在,我便先请告辞了,叨扰之处,还请夫人恕罪。”萧恒起身行礼,便要辞去。
“你既要走,那我也不便留你。环儿,送客。”
“是,夫人。”
环儿自在前面引路,萧恒随着。
“公子举止有度,气度温雅,兼得如此博学广记,想是身出大户人家,却为何着这般装束?”方出了别院,环儿便耐不住心中好奇,忙向萧恒询问。
“都是母亲教与我的。”
“那你的母亲一定饱读诗书,颇有涵养。”
萧恒一眯眼,似在回忆,片刻才答:“是的。”便不再言语。
出了定国府,萧恒往新安集去了。预试在即,总该换身行头。
洛溪镇和锦云都果然有云壤之别,这新安集便就抵得半个洛溪镇,茶楼酒馆,瓦肆勾栏,一应俱全。街道之上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萧恒随意进了家成衣铺,出来时候却见他已着了件束身皂衣。
还是回接风客栈吧。这般想着,萧恒沿着这新安道一路北行,经由都御府,过得西泠桥,再往西折便要到接风客栈了。然而,路过一家茶楼时,一洪亮的声音入得耳来,萧恒突然驻足不前。
“在座诸位,可有谁知晓萧将军这脸上的伤痕从何而来?”
萧恒寻声望去,只见台上一人面白无须,执把折扇,摇头晃脑。
那人话音方落,底下立时炸开了锅。
“嘿!我说怎么这次萧将军回锦都来,脸上却有了那般骇人的伤口。”
“那恐怕是被饲魂器所伤,否则以萧将军的修为那点伤口早已愈合。”
“不错!萧将军可是炼神中境的高手!”
“不过,这伤疤,却有折白衣将军的名气。”
……
底下众说纷纭,都未注意到萧恒进了茶楼,拣个挨门的位子坐下。
片刻,听得那说书人干咳几声,底下当即鸦雀无声。
“诸位官人且听好,今日要讲的,便是萧将军遇刺一事。”
“且说那日天风谷前哨急报有大批骁麟骑活动,萧将军接到线报十分忧虑,与副将秘密轻骑前往刺探军情。”
听及此,下面不由有人惊呼:“那天风谷去黑云寨不过百二十里,将军如此前去未免也太过冒险。”
“将军与副将二人在经由天风谷时一路无事。然而,将要出谷时,惊变陡生!”
“什么!那天风谷状如墨斗,上灌天风,其谷心最蓄风势,倘要设伏,谷心便是最好的地方,却为何……”
那说书人一顿,显是听到这人的疑问,啪的一声,甩开折扇,而后一笑:“岂不闻兵不厌诈,那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说罢,将那折扇一收,一击掌心,“那谷口突然闪出一把匕首,索性将军身手了得,堪堪避过。待得将军缓过神来,那谷口不知何时现出三人,一人持匕,一人手握子母钩,还有一人执着双锏。”
“山鬼!这三人竟都来了!”下面的听客惊叫出声。那山鬼并非一人,而是三兄弟,均是炼神境修为,三人齐至,便是洗尘境也要斟酌一番。
“方是时,谷中石动山摇,蹄声如雷!副将回头看时,只见无数骁麟骑已将峡道填满,堵住了去路。”
“山鬼不发一言,上来便是杀手。将军与其游斗,虽未吃亏,却也占不得什么便宜。将军瞅见那山鬼魅露出破绽,当即运气提拳发出雷霆一击,眼见就要击中他要害,那山鬼魅却如幻影一般消失在原地,一把匕首鬼魅般出现,直往将军面门射来!饶是将军身手敏捷,却也躲避不及。那匕首齐眉至颈,割出一条血口来。那地方现出个人来,斗笠乌衣,手持双匕,却并非山鬼离。”
“夜枭,地罗二十九!他竟敢刺杀萧将军!”有人拍案而起。
说书人却不理会,兀自讲得绘声绘色。“前狼后虎,二人进退不得。山石欲崩,大地似裂,那骁麟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