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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冰川底下,是一座方圆百里的宫殿。
虽是冰宫,却并不十分寒冷。暗夜幽光闪烁,通体雪白的植物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在廊壁上夜明之珠的照拂下越发显得莹彻透明。
段瑶穿过长长的回廊,绕过几根刻有莲花浮雕的玉柱,前面是一池碧水。
隐隐有水声从白玉的屏障后面传来。
段瑶止步,便听见姑射涵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是瑶瑶啊,为师很快就好,你在外面等我。”
“......是。”
段瑶退到外殿,不过片刻,就见姑射涵披着一件深色长衣走了出来,面上已然罩上了那个面具,雪白头发垂在身后,滴水不沾。段瑶曾见过他将水珠凝成冰晶的场面,弄干头发这等小事,早已是见怪不怪,只说道:“饭食已经送上,请师父前去用膳。”
原来姑射涵性子冷僻,尤其不喜人多,雪域里的所有外人都只在外围的偏殿,不得他允许,轻易不能入内。是以整座冰宫之中,只住了他与段瑶两人,那些人有什么事,也是往往先来跟她说,段瑶虽然不喜,却也别无他法。这里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跟姑射一族有些关系,也有一些修道之人,甚至有些已经活了几百岁,但无一例外,这些人对姑射涵是都敬若神明,他说的话更是奉如圣旨,半点不敢违逆。
当下姑射涵说道:“以后直接送到我房间即可,不用特地来通告。”
段瑶心道,若不是侯爷爷一再叮嘱不要让饭菜凉了,我才懒得理你。那侯爷爷就是曾经为她调理伤势的老人,段瑶与他相处日久,颇有一些交情。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名叫催眉的,也是曾在她伤势未愈时照料过她,还说得上几句话,除了这两人,其余的都跟她不熟。
姑射涵见她面上有些不忿之色,不由低笑一声,说道:“也罢,难为你了,且随为师一同用膳吧。”
“......”段瑶有些愕然的瞟了他一眼,这人从来不在人前摘下面具,就连吃饭,也都是在自己的房间,从未与别人一起过,她来此地三年,一次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她虽然对他的长相并无兴趣,有时想到却也有些好奇,一个人长年累月的将面孔隐在面具之下,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以此刻听他提起,不禁也是怔了一怔。
姑射涵却不再言语,缓步从她身边走过。段瑶只得跟上。
冰宫虽大,屋宇并不多,中间是一大片冰湖,只在东西两角有些房舍。姑射涵平时多在东苑修行,段瑶就住了西苑,如非必要,她也甚少前去打扰。
姑射涵甚少睡眠,他的房间更像是练功的地方,只有一张寒玉塌,一张玉桌,两个团凳,内里十分洁净。
桌上放着四个碗,形呈晶玉,碧色欲滴,其中米粒如珠玉饱满。
这些都是寒域中人自行培育,玉石为床,以雨露浇灌,集天地灵气养成,其中不乏琼枝仙草,甘美无双。
两人在桌前坐下,段瑶虽是垂着眼,却以眼角的余光暗自瞥着姑射涵,心下忖道,难不成你吃饭还要戴着面具?
不料他轻笑了一声,径将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拂在桌上,浅色眼眸望向她道:“为师今日不欲进食,只是想与徒儿聚一聚,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段瑶听他这一说,不由望桌上看了一眼,雪玉莲藕、万花凉露、紫树琼芝,都是她平时所喜爱的。
顿时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姑射涵道:“徒儿不喜欢?”
段瑶重又垂眸,口中说道:“谢谢师父。”
姑射涵缓缓将袖口捋平,说道:“这万花凉露能滋养灵气,化解你体内火气,以后你每日早、晚各饮一杯,当大有补益。”
“你毕竟不是我族类,没有天生的冰寒体制,那地底阴穴温度奇高,若不事先做些准备,只怕你会经受不住。”
“......地底阴穴?”段瑶不解道,“我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姑射涵眸中似有流光辉映,声音颇为悦然的道:“因为我要你去。”
“......”段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表情平静的道:“师父要我几时动身?”
“不急,”姑射涵笑道,“徒儿用过晚膳,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为师明日再带你去。”
段瑶不再说话,拿起桌上的玉箸,慢慢进食。
姑射涵只坐在对面,目光静静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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