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唐大哥来到我面前,说:
“兄弟,饭不吃了吗?给我吃吧!”
“呀?”
我的眼神可能已经呆了,停了一下,才张开嘴:
“好……好……”
“谢谢!”他赶紧回去端碗。
“这里怎么了?”
看着他虚胖的身体,我不由地扪心自问。来回两步,他又迅速地站到我的面前,只是手中已经向我伸来了一个碗儿……我又禁不住眉眼一愣,记忆立刻延长到童年——家门口经常有老老少少在“呐……呐……”的讨饭!不过,那时我没有呆过,现在却目瞪舌僵了一会儿。
当然,醒乎之后,我的脑海仍情不自禁地闪现着小时候见过的、叫花子讨饭的场面,油然可怜地将我的碗边儿与他的相互贴近,开始给他拨去饭菜……然而,我才拨几下,小俞和小刘两人也端着碗儿,挤到我的面前。——我虽然奇怪他俩竟也如此,但伤心之中也不想多问,就逐个地给他们拨完了自己的饭菜。
他们都说一句感谢,而坐回各自床上吃饭去了。可是,我的睏意却越来越重,头脑开始昏沉,比上午还重,腿脚都有些晃了。不过,我仍不愿睡。陈旧的小木门还是锁着的,我就走到窗前,不由自主地双手抓住了铁窗棂,可外面仍然不见人影。因为正在夏天,且闷热于这个密封的建筑内,所以我的手儿虽热,心儿却冷了。尤其睡眼迷蒙之中,韩二水那一帮、警察那一类和谢院长这一伙已经涌进了我的脑海,尽管双手紧抓,可腿脚难稳,我开始全身淌汗了,而心儿更冷了!
过了一会儿,由于外面的情况未变,我却连小铁门都看不见,而且已经睏极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好举步维难地晃悠到床前,身子一歪,躺下了。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但是韩二水那一帮、警察那一类和谢院长这一伙依旧混乱在我的脑海!我竭力张大嘴儿,费劲地喘起气了……
“出来……出来……别睡了……”
还是女人的尖叫把我惊醒。然而,这次应该不是一声了,因为迷糊之中我就觉自己的耳朵被“别睡了……别睡了……”的震叫过几次,而她也是气话了。我慌忙睁开眼睛。一瞧,门已经打开,屋里也没人了,一个护士小姐正站在外面,不过,已经换人。我不由地奇怪怎么不许睡觉,就问:
“怎么不许睡觉?”
“不许睡了……不许睡了……”
“欸?怎么不许睡觉?”
“快出来——快出来——”
她显得烦了。我看见小院子里已经有很多人,还是那些排队的,或站或坐,都是睡眼无神的样子。怎么回事?马上出去再问吧!于是,我无精打采地起床,进入小院子,一看挂墙钟还没到两点,就问:
“护士小姐,请问怎么不许睡觉?”
“现在睡,晚上就不睡,有精神胡闹了。”
她回个头,只管走向护士办了。哎哟,原来是这样啊?我心里尽管不愿接受,可看着其他人都没睡,就只好默认了。
现在,小院子里面终于见到人了,还是青壮年,而他们也是刚下床的,像我一样,因此大家都无精打采的。环顾四周,小铁门虽然是半开的,但身陷其中,仍是闷人的感觉!
我就坐到饭桌边,睏意仍大地闭上了眼睛。
逐渐的,有了“呵呵……”的声音,我一看,他们有人或聊天或玩牌了,也有人在巴望着上面,但电视机还是无声无影的。只有两副牌,所以,玩牌的还没有围观的多。我挤不进去,也不想参与,仍无聊地坐着。
很明显,他们互相熟悉,习惯了这种生活,慢慢地热闹起来。然而,我没住过院,又没精神,更没见过这种被塑料顶棚压着的、阴暗的医院,就趴到了饭桌上,逐渐的昏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腰腿已经趴得难受,胳膊也麻木了,因而醒了。我乏力地抬起头、睁开眼,哎呦,小院子里竟然是黑的了,但通道已经亮了灯。不过,半开的小铁门外面的天地还是明亮的。挂墙钟将近六点半,周围仍是病人们在无聊地玩着,并没有护士护工过来,小房间或开或关着木门,屋里都没亮灯。前后如此一看,我失望地对这个密封的建筑摇摇头。
“啊,快点吃饭吧!”有几个病人眼光呆滞地望着食堂,手端着饭碗,不断地张着嘴儿。
“唉,吃饭……”
我自言自语地叹口气,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我还身在痛中,仍无饿的感觉,不想吃晚餐,也不愿打饭而排队找苦了。可是,再次环顾一下拥挤的病人,看见唐大哥、小俞和小刘三位病人正面对着饭碗,呆坐在饭桌前,不由地回想起自己中午的饭菜竟被他们抢吃之事,感觉若再余下晚餐,也是在做好事!我就昏沉地站起,回到屋里,拿出碗筷,走到洗碗池,立即把它们刷了。
然后,我转过身,打饭队伍又开始排起。过了一会儿,小饭车终于摆在前面,病人们都大显兴奋,因为护士小姐也上来了。于是,晚饭在前面冒着热气,就像午餐一样,而电视也在上面有说有笑的了。但是,我仍提不起精神,只是低着头,无聊地随着队伍朝前慢移着脚步……
饭桌边的病人越来越多,都比中午热闹——大家正抬头望着前上方,噢,原来他们在看着电视、吃着饭!
不久,我也打到了饭,是两个小馍、一碗稀饭和一点咸菜。坐在饭桌边,我看着馍儿有点黄,已经不想吃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