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就是澜嫣吗?】收回神智,秦思极力稳住烦躁的心绪和那一丝永远难以忘怀的疼痛。
【嗯。】红姑点了点头,【对于朝廷来说,六王爷是一根刺,所以民女不敢随便放了澜嫣。】说完,她抬头看向秦思,只见对方紧抿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红姑有些疑惑,风尘翻滚十几年的经验告诉她:以前的推测错了,也许六王爷并不是朝廷的一根刺,不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当年的一切并没有朝廷对外公告的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诡异的静默。红姑站起身,越过秦思,打开房门,只见紫衣女子离儿站在门外。
【林大人来了。】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九王爷闹场的时候不见他来,现在没事儿了倒跑过来了。】
林大人?
秦思心中微一思量便想到了工部尚书林封涵,他笑着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对离儿说道,【林大人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参与任何党派的纷争,所以消息闭塞并不奇怪。】
【对,离儿,这不关林大人的事。何况我们云裳阁也与他无关。】红姑柔声劝慰着离儿,【你好好招待他一下就让他走吧,我还要招待秦大人。】
离儿抬眼看了看秦思,随后对着红姑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关上房门,秦思来了兴致,不急不慢地给红姑和自己倒了两杯酒,笑着说道,【这个林封涵也算一个痴情种了,又长得一表人才,朝廷二品大官,为什么总是被人嫌弃呢?】
【秦大人说得是,民女也不明白。】红姑垂眸,浅笑回道。
【哦,你不明白?】秦思仰头,喝下一杯酒,【还以为外界风传的侠妓云裳是一个爽快的奇女子呢!】
听到这儿,红姑终于抬起了头,也许是感念秦思今晚的仗义相助,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她情不自禁地卸下了伪装,苦笑着说道,【秦大人何苦取笑民女呢?】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秦思放下酒杯,【我只是奇怪你和林封涵明明两情相悦,虽然发生了一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澄清了,为何还要一直拒绝他?】
听了秦思的话,红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推开窗户,望向湖中倒映的明月,淡淡地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拒绝他,他已经有妻子了,而且还是我的亲妹妹,我不愿与自己的亲姐妹争。】
【争?这是争吗?!是她在抢吧!】秦思步步进逼,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知道这个女人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这样卑鄙龌龊的伎俩,还算亲姐妹吗——】
【秦大人!】红姑打断秦思的话,【云烟没有大人想象中那么坏,我也不是外界所说的那么伟大。】说到这儿,红姑低下头,脸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隐隐透着一丝狠绝,【秦大人以为没有云烟,我就能与林封涵双宿双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云裳十三岁开始就开门迎客,早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残花败柳。娶了我,林封涵只能过着藏头缩尾的窝囊生活,处处忍受别人的白眼和闲言碎语,哪有今日的风光?
但娶了云烟就不一样,她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却只识得几个大字而已,这样的我与林封涵在一块儿,除了相对无言,还有什么?
所以我拒绝林封涵,明知自己争不过云烟,只有这个方法能让林封涵记我一辈子,也报复了背叛我的云烟!】
她转过头,看向秦思,【大人,真正卑鄙龌龊的是民女!清高正值的林封涵、一直在别人的保护下长大的云烟,哪里是我这个风尘中混迹多年的娼女的对手!】她的眼神狠辣,笑容绝情残忍,但是眼角盈满的泪花却晶莹美丽得让人心醉。似乎是察觉到眸中的水珠出卖了自己,红姑慌忙转过头,一缕秀发挡住了秦思窥探的视线。
【你为什么要那么倔强呢?】看到过她在人前的坚强和骄傲,看到过她对自己姐妹的庇护和关怀,就算她真有那样的私心,秦思也只是感到心疼而已。
他怜惜眼前这个只能独自一人黯然垂泪的女子。
女人在他一声仿佛读懂一切的叹息中终于禁不住留下了压抑多年的泪水。那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美丽得迷失了秦思的眼和心,他仿佛着魔般地走了过去,竭尽温柔地拥住这个骄傲倔强的女人。
也许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女人卸下了心防和层层武装;
也许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让秦思乱了心绪和步伐。
他一时冲动,不顾后果地对她说:我来保护你,照顾你吧。
她有些疲惫,毫不犹豫地回答:好。
很多年后,她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敷衍地笑了笑:因为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哭泣的女子。
他们之间没有爱,他对她,只是‘怜’,仅仅如此而已。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