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不同,总归还大致受人伦道德的限制。
他没有想到,这个隐藏在天山深处的邪教,会以如此惨酷的形态,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夕照大城的腥风血雾再次将他们笼罩起来。在提醒他,唐国的喜乐安定,依然藏着多少不稳定的阴影。而这些阴影,总是需要有人去将其逐一驱逐……
翟容慢慢抬起头,眉目恢复平静。他很快就从震惊中走出来,重新保持了了镇定。
此事,对于尚算置身事外的自己,尚且有如此强大的冲击,对于本身就在星芒圣教阴影下的若若来说……他都不知道她如何承受?若若,需要他的帮助。
他回头看到,那个在他身边,这几天被当做掌心珠宝宠着的若若,满身尘土,与矮脚的尸体纠缠在一起。那两只本该抱着他身子的柔软手臂,依然死死地扣着矮脚的肩背。
他胸口蓦然一绞,生生作痛,他见着她宁愿被矮脚戳个对穿,也要拦着刀头。她曾经跟他说过,自己力气小,受伤就难以活命,所以是很擅于躲闪的。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她为了救人,想生受一刀的坚决。
若是他晚一步到……
翟容蹲了下来:“若若,怎么样?”她一点声音都没有。
翟容将她的手臂,从矮脚的尸身上轻轻拉扯下来,动作轻柔,仿佛她是一段容易破碎的生丝绢布。他翻查着检视她的身上。她的背后被撩了一下,流了不少血。他随身有金疮药,给她伤口上涂了一些。
有了他双手的抚摸和安慰,秦嫣慢慢缓了过来。
她蜷缩在翟容的怀里。她不敢看周围,将脸埋在翟容的胸前。哭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该把他往外面推。早知道他要杀人,我该把他杀死在屋子里。”她和矮脚……可是同一出处啊……
“别胡说了。”翟容将她抱到离这些事情远一些的地方。
“帮我去看看丝蕊,她在那里。”秦嫣胡乱指着。
“你先跟我回蔡玉班休息休息,善后的事情会有人做的。”翟容觉得她头脑很混乱,担心她受惊过度了胡言乱语,暴露了自己。他跟已经赶来的敦煌步军校尉打了招呼,抱着秦嫣骑上自己的坐骑,离开了香积寺。
马匹颠簸着,翟容抱着她。
她简直太笨了,被矮脚当众认了出来。虽则那些星芒教徒都被他一刀断喉伤了性命,可是当时还有许多百姓在旁边,秦嫣与矮脚之间的游斗,也吸引了一些敦煌军卒的视线,翟容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
若若一直都是这样笨。
上一次丝蕊姑娘坠台,她如果不出手,就不会被他发现异处。这一次又是如此……他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若若,没事的。别怕,我在。”有些人,七倒八歪也要守着那一点点平时看不见的良知,对于这样的小笨蛋,他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他将秦嫣送入蔡玉班,请了金创医给她看伤。
这接下来的整整一天,秦嫣一直在流泪。翟容便陪着她。同时让家中奴子去打听消息。他安慰她,家奴去看过丝蕊了,她只是被吓晕了,昏了几个时辰已经醒来,并未吃大亏。至于香积寺讲俗台下死伤多少,他就沉默了。这,的的确确是一件无法承受的惨案。
翟容抚慰了一天,傍晚看她喝了粥,才离开乐班。
他回府之后,也陷入忙碌中。翟家作为此处最大的世家,对此事当尽力出面安抚。只是,翟家能做的,无非是事后出资安顿死难家属,以钱帛帮助那些孤儿老人。可是,破碎的家庭怎能弥合?失去的生命谁能追回?
香积寺的僧人连续七天七夜,为死难者念经超度,每一位僧人都因此事竟然发生在自己檀门之前而无法谅解自己的疏忽。
此事,整个敦煌震惊,河西震惊,大唐震惊。很多兵力开始抽调到边境来,彻查这件事情。
星芒圣教,这个名字,也被反反复复挂在了嘴上。
这个一直在天山上下,以暗杀闻名的神秘而极端的组织。这一次,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秦嫣也被唤去询问。
在这种情况下,她这么小的女孩子不但不逃,反而去抱住凶徒,也颇有些令人奇怪。翟容帮她出面,说她跟他学过武功,是他教着她遇到匪徒不能退让。敦煌刺史也就作罢了。
翟容本来特别想把若若带回翟府,保护起来。不过,他在敦煌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对于自己的兄长翟羽,他也有了充分的观望。
他几乎可以确定,兄长,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西域道上的商人!
翟家世代为官,翟父更是为了保护敦煌,死在城台上。他的兄长怎么可能甘于做个买卖赚钱的商旅之辈呢?
翟容在夕照大城,见识到了西域各国纷争中,战火随时燎原的痛苦;如今,星芒圣教的兀然而出,更是一下子便将魔爪伸到了唐国城池的腹地!他相信,他的大哥,经营河西多年,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若若是星芒教徒,这件事情不能让兄长知道。否则,还不知道如何严刑拷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