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抓住断骨的两边,深深运气,手上一用力,就听的“咔”地一响,骨头断成了两截。
章锦婳手下不停,用刀尖拨开骨头周围增生的肌肉,划开红肿的肉疙瘩。像这种粉碎性骨折,骨头碎片不算多,但是零零星星的卡在肌肉里,不取出来的话,就算胫骨骨头愈合了,仍然会造成整条腿完全不能用力。
章锦婳把小刀放到一边烧酒碗里,取了一双银筷子,细心的将骨渣碎片一个一个地夹出来。
周子瑜站在三尺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在战场上历经无数刀光血影都不会觉得痛苦和难过,此刻看着父亲静静的躺在榻上,任由锦儿拿着刀又切又划却毫无反应,周子瑜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与世长辞”这个词,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念头。
竹青将胫骨掰断“咔”的那一声响,周子瑜听在耳里,痛在心里,直痛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若不是锦儿叮嘱过观看的时候不得发出任何声响来,他早就冲出去了。
这比他自己受伤,还要更痛。
章锦婳仿佛感受到了周子瑜的痛楚,眼风扫过来,略作停留,又收了回去。
周子瑜提了一口气,将跳到嗓子眼儿里的心,咽了两下,勉强咽了下去。
“柳枝。”章锦婳把断成两截的胫骨,比照另一条腿的长度摆好后,中间空了一段,必须用柳枝续骨。
竹风把泡在药水里的柳枝捞出来,比划了一下,立即用小刀削出续骨所需的长度。
罗怀站在周子瑜身侧,简直看呆了。鸡血呢?续骨要用大公鸡的鲜血,这里什么活物也没有,要怎么弄?他家将军的拳头已经快捏碎了,也没有吱声,那这个大公鸡的事,要不要说?现在要是出声说话,会不会像章小娘子说的那样,害得大人的腿一辈子废了?
竹风浑然不觉周将军主仆俩的心思,泰然自若的捉住周正义的一根手指,抬高,章锦婳用刀尖一扎,血珠冒出来。竹风又用力捏了几下,将滚出来的鲜血涂在削好的柳枝断面上,交给章锦婳。
章锦婳将柳枝嵌入胫骨内,又用银筷子在烧酒碗里夹出一小片薄薄的白纱一样的物品,敷在断骨连接处,断骨看起来平整而又光滑。
罗怀揉了揉眼睛,章小娘子手里拿的明明是柳枝,怎么放到周大人的腿骨里面,就变成了骨头?
章锦婳将筋膜、肌肉、皮肤一层层复位,捋好一层就涂一遍药水,最后用手将皮肤表面的切口用手指从上到下捏了一遍,一边捏,嘴唇一边蠕动,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最后,在伤口处涂药膏,包白色细布,外面放上一分厚的木板两块,在缠上布条固定好。
周子瑜的心,随着章锦婳的包扎动作,慢慢慢慢地回到了原位,恢复了平稳跳动。他想抬手擦擦汗,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水。
竹风竹青手脚麻溜的将所有药品收走,扯下盖在周正义身上的布单,将地上的血渍秽物收拾干净,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传来了轻轻的鼾声,周正义还在酣睡!
周子瑜看了父亲一眼,顾不上看锦儿的表情,转身冲了出去,罗怀一见,也跟着冲了出去。
章锦婳在烧酒盆里洗了手,检查了一番周正义的脉搏、呼吸,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太乙馆。
透过月亮门,可以看到杏林馆的院子里,周子瑜在一个接一个的翻着空心跟斗,罗怀在一边,眉飞色舞语无伦次的跟罗庆说着刚才的亲眼所见。
章锦婳看着周子瑜一气翻了百来个跟斗,估摸着兴奋劲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拍着手笑道:“瑜兄,我还以为你会翻不动了掉在地上才停下来!”
周子瑜提着心看完续骨手术,只恨不得仰天长啸,满身的力气无处发泄,只能跑到院子里翻跟斗,现在被锦儿取笑,一个箭步过来,双手将章锦婳高高举起就要转圈。
章锦婳紧张不已,一把抱紧周子瑜的肩膊,用力挣扎:“放我下来,转晕了就治不了腿了,我还得去煎药!”
周子瑜遗憾万分的放下章锦婳,满脸笑容:“哎,锦儿,我不知道要怎么高兴了!”
章锦婳笑眯眯地道:“你去帮张婶添火做饭吧。”
在一边假装看天的罗庆和罗怀,对望一眼,乖乖地回到杏林苑给周大人站岗去了。
周子瑜笑:“在厨房里,我只能给张婶添乱。要不,我去给锦儿沏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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