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宣如白雪般铺陈而下。
郁明侧脸僵了僵。
他抱着呦呦的手臂一紧,恰时李皎抬头,往这边方向看来,似与郁明打个照面。
郁明才要扬起笑跟老婆打招呼,他老婆就低头,继续画了起来。
郁明:“……”
一会儿,他发觉李皎是画一会儿,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一会儿。郁明抱着孩子要走开,他在院中走来走去,听到屋舍中李皎的话:“你能不能别动?”
虽然她没抬头,虽然她没看他,但她的话就是对他说的。
周围一众仆从立于廊下旁观,噙着笑看驸马又被长公主落面子。然郁明没生气,他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动,继而是磅礴涌至的满腔惊喜感:皎皎不许他动。莫非皎皎是在画他?
他一下子激动,浮想联翩:他知道自己老婆学富五车,琴棋诗画无不精通。但李皎不卖弄,他没怎么见过李皎作画。他更没见过李皎给谁绘像了。
他再紧张:我今日衣裳好像穿的是旧袍,我早上刚出门练武练了一身汗,我发丝好像乱了,我面上应该有尘土。我的形象会不会很糟糕?入画会不会不成个样子?
怀里呦呦被人箍抱得疼,皱着小眉小眼拍打父亲的肩膀,咿咿呀呀地喊郁明。
郁明垂目,面容肃冷。他长腿劲腰,多年习武养成的立姿如院中亭亭玉树。日光落在他眉眼上,睫毛掀起再落,因太浓长遮住了眼中神情。众人只见他侧容英朗,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脸上线条流畅得让人心动。而青年站在院中一动不动,虽然俊俏无双,却也不知何解?
郁呦呦好烦,猛咬父亲肩膀,咬了青年一脖子口水。
他被郁明呵斥:“嘘,小声!你阿母在给我……我和你绘像,你安静些好不好?”他本想说自己一人,看到郁鹿纯澈干净的眼睛,心一软,不甘不愿地加上了郁鹿的名字。郁鹿趴在青年肩头,探着身往回看。他看到了屋舍窗口跪坐的美丽女郎,小呦呦眼睛发光,张开手臂想讨个拥抱。
郁鹿被他父亲三下五除二地重新搂回来,挡住了小脸,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了。
呦呦仰头,呆呆看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青年。他万万想不到大人如此恶劣,剥夺他的乐趣。他呆了片刻,扯动小嘴,拉开嗓子就要用哭泣来抗议。郁明一看这却是坏了,连忙与怀里宝贝儿商量:“莫哭莫哭!一会儿带你出门骑大马!”
郁明抱着他孩儿,在院中僵立了一个时辰。他常年练武,站桩几个时辰都是正常。他站得心平气和,苦了他怀里娇气的小孩儿。日头越升越高,郁鹿注意力分散,睁大眼睛,一会儿想看这个,一会儿想玩那个。他拍着手大叫,但他就跟罚站似的,莫名其妙地陪着他父亲。
半上午的罚站,郁鹿满肚子委屈说不出口。当郁明终于动了,当李皎起身,郁鹿张开手臂,眼中噙着清泠泪花,准确地扑向他母亲的怀抱,并喊了一声:“阿母!”
李皎惊喜相迎,没料到郁鹿能在正常情况下咬字清晰地喊出她。
她抱起郁鹿,郁鹿绞尽脑汁还想跟母亲告状。小孩儿窝于母亲柔软馨香的怀里,与他父亲的坚硬硌人完全不同。郁鹿手忙脚乱,一边搂着母亲的脸亲了一脸口水,一边回头指着郁明跟李皎告状。郁鹿小朋友满脸涨红,话到口边方恨少,他急得不行,最后只说出来几个字:“阿父……啊!”
李皎乐得不行,欣慰于郁鹿能说这么多字了,真了不起。
她要夸郁鹿一番,听到旁边阴沉沉的男声:“这就是你一早上画的画?!”
郁明手提着宣纸,指骨颤抖,眼眸瞠大,不可置信地侧脸去看李皎。他迫不及待地来围观妻子画的人物画,却发现妻子画的是风景画。满园冬色,风光捕捉得细腻精致,连冰湖上的倒影她都画的惟妙惟肖。独独没有画院里站着的人!
郁明怒:“我那么大个活人戳你眼皮下,你还叫我不要动!你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皎抱着孩儿往后退,闻言诧异。她对着郁明火冒三丈的样子,脑子一转,立刻猜到了郁明的怀.春羞涩心意。李皎一愣,然后戏谑道:“本来画的就是风景啊。让你莫动,是你走来走去,颇为挡光。我一早上都在画风景啊……夫君你误会什么了?”
郁明脸色青青白白,伸出手指戳上李皎的额头。李皎被他戳得倒仰,往后退两步。郁明脸色僵硬,却拉不下脸说自己误会她想画的是自己,才那般配合。他捏着鼻子,干干道:“我没误会啊,你画的多好……”
夫妻二人在此地玩闹,倏而一阵冷风过,廊下走来一红衣女郎的身影。她走得极快,腰挎长剑,披风扬沙。她如疾影般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中,站在屋舍窗外看到李皎,雁莳面上肃严,断无旁日玩笑时的那般随意:“殿下,长安有人来找你!言长安出了大事,陛下被困长安,出而不得!”
李皎面色微变,明珠上前,从她怀里接过玩闹的郁鹿。李皎立刻跟着雁莳出去,郁明随后,听到李皎问雁莳:“谁来寻我?消息可靠?长安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