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波及战争,凉国人打到月沙河。月沙河边有个小村, 我带一部分村民逃了出来, 却还有很多村民被困在月沙河。我想着若能遇到大魏将军,求助大魏将军去月沙河救了那些遗留的村民。”
雁莳摸着下巴,喃喃:“恐怕很难啊……”
林白看着雁莳苍白面孔,心中微沉。他大脑中思绪重重,几次大变,去猜雁莳肚里孩儿的父亲是谁。林白很难猜出来, 他与雁莳只有几面之缘, 他不知道雁小将军的感情史。但他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怀孕, 对雁莳自己,对战事, 都不是什么好机缘。
接下来数日, 这队疲惫将士和北冥弟子拖着那些逃出来的村民一路逃命。凉军已到最为关键时期,又与雁莳碰过面, 深知这个女将军的难缠。眼下大魏军马尚未集合完毕,大魏国内的水患还急于解决, 雁莳再落了单……这么好的机会,凉军怎么可能不追?
当夜逃至一地,风沙浑浊。沙漠夜里不适赶路, 这队人马正好能在晚上休整。杨婴问了番村民情况,安慰他们一番。期间,她总能感觉到有强烈的目光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是林白。
杨婴知道。自重逢,她已经被林白看了一路。林白分明有话跟她说,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盖因杨婴有心躲他。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这话杨婴始终谨记。杨家已经这样了,她已经这样了,林白却不一样。他身份这么特殊,流言蜚语对他的伤害该有多大。自小到大,杨婴受够了被大兄利用,被大兄舍弃。她自己经历过什么,就不想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
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始终是杨婴心中最重要的执念。
晚上流沙滚烫,天上圆月如盘。众人皆眠,杨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沙丘背阴处。她靠着沙丘坐下,提起自己地裙裾,手摸上了脚踝。她蹙着眉去脱鞋,绣鞋却和羊袜粘在了一起,可以想到为了逃命一直没有休整,鞋子里的脚必然鲜血淋淋。
杨婴手指颤抖,轻微抽气。每抽次气,女郎面色便雪白一分。
忽然,一只手掌捧住了她的鞋。那人力气又稳又狠,杨婴自己痛煞,不敢下手。那捧着她鞋袜的人用力,直接将鞋袜从她脚上剥了开来。刹那间撕裂般的痛苦袭来,杨婴面前发黑,口猛地被一只手捂住,掩住了她脱口而出的尖叫。
杨婴抬头,对上林白的目光。
他面容俊俏秀美,眉目一弯,跟她做口型:“包扎下。”
他指的是她的脚。
女郎脚背如弓,脚心下布满血迹,脚上方却如雪玉般清滢滢一片。她的脚被迫踩在郎君的膝盖上,细白柔和,被青年骨指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拖着。
杨婴往回缩了下,她的裙裾散落,林白握着她的脚不放。
林白抬头:“不会有人发现的。有人过来我就放开,你的名节不会跟我牵扯不清的。”
杨婴客气道:“那也不必劳你费心。”
两人一坐一蹲,女郎后背僵硬地挺着,郎君握着她裸透的脚不肯放。两人对峙片刻,林白责怪她道:“我以为杨三娘子和别的名门闺秀不一样,又有胆识,又不拘泥于俗礼。一两月未见而已,你怎变得如此不识抬举?”
杨婴:“……”
不识抬举……
她无奈笑一下,身子往后靠,随意林白了。
林白这才满意,低着头给她包扎伤势。先前看杨婴走路姿势就知她有伤,现在才知道伤势有多重。林白手碰触她颤抖的脚,撕下布条给她包扎。他想这样的脚再走路,只会伤上加伤。但是如今逃难,他又哪里有办法可以让杨婴不用走路呢?
林白低着头:“你,你这段时间,还好么?”
杨婴:“……嗯。”
“你没想过我?”林白抬头,“你不告而别,一丝一毫没想过我?”
杨婴:“……没。”
林白握着她脚的手微用力,他眸子清润,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常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妥,你连想我一下都很难?有多难呢?念头一动也是想啊。”
他嘀嘀咕咕,青袍散在滚烫砂石上,长发乌黑,低垂的面容秀丽无双。
这样的容貌……配上这样的性情……
杨婴早就习惯林白的调调,真不像是昔日皇长孙,他的真性情,更像是跳脱的少年郎。纯真,良善,无有烦恼。他随便笑一笑,就能开煞一树繁花。
杨婴唇角向上抿了下,提醒自己千万矜持,哪怕在她眼中林白再有趣,她也莫接林白的话。只要她一接,以林白的性子来说,这牵扯就越来越不清了。
忽然,包扎杨婴脚的林白身子忽然一跃,扑向了沙地中。杨婴的脚被放下,她愕然无比地脚踩上滚烫沙地,看到青年扑跪在一旁的沙漠中写画。
杨婴心中一动,转目看去,见夜间巡逻的两个小兵从旁走过。两个小兵往这里看一眼,杨婴的裙裾放下挡住了脚,他们只看到女郎靠着沙丘假寐,林郎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