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韶华再次郑重作礼,感激情切:“韶华代楚国百姓谢王上恩典。”
九辰到了章台宫,没有直接让人通传,只让一个侍婢去将隐梅唤了出来。
隐梅忙急急撑着伞出殿,行至九辰跟前,笑道:“殿下可是来看王后的?”
九辰点头,半晌不动,而后才道:“姑姑能不能替我寻套衣服?”
隐梅将眼前的少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垂目间,便见他衣摆不断的滴着血迹,晕在一汪雨水中,转瞬散去。
“这――是昨晚那群刺客伤的?”
隐梅立刻红了眼眶,双手发颤,便欲要检查他的伤处。
九辰侧身避开,没有说话,眸间竟生了几分冷漠。
隐梅一怔,便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道:“王上可有派医官为殿下诊治?”
九辰默了默,转过身,如常笑道:“一点皮肉伤而已,不碍事。只是,我这样去见母后,实在失礼。”
隐梅颔首,心底愈加难过,道:“去年,奴婢闲来无事,倒为殿下缝过一件新衣。当时,虽然只是猜测殿下的身量,想来,能凑合着先换上。”
九辰轻道:“多谢。”
隐梅一时无言以对。
九辰到沉思殿,先寻了一些旧年的香灰敷住伤口止血,才换了隐梅准备的墨色新衣。
隐梅并未通禀巫后,直接引着他进了章台宫。彼时,巫后正斜躺在榻上翻阅内廷收支册子。
九辰撩袍跪至榻前:“儿臣叩见母后。”
巫后手一滞,过了会儿,才道:“隐梅,这是怎么回事?”
隐梅忙笑着解释道:“殿下是专程过来看望王后的。”
巫后语气蓦然转厉:“我问你,为何没有事先通报?”
隐梅再也掩饰不住,笑容立刻僵在面上。
九辰却面不改色的道:“这不怪隐梅姑姑,都是儿臣的主意。儿臣怕母后不愿相见,才出此下策。”
“混账!”巫后起身,狠狠将手中卷册摔到对面少年的面上,花容起怒:“堂堂一国世子,便只知行如此卑鄙龌龊之事么!”
九辰眸无波澜,抿出一丝笑意,道:“儿臣的母后,缠绵病榻,儿臣只是想侍汤喂药,为何卑鄙龌龊?”
巫后盯着那双明净的眼睛,只觉心火焚烧,怒不可遏。
隐梅吓得脸色泛白,忙跪到九辰身边,急急劝道:“殿下,王后尚在病中,你可千万不能再出言顶撞了。”
顶撞?九辰咀嚼着这个词,才蓦然发现,这是他身为人子的十六年来,第一次出言与自己的母后顶撞。过去的时光里,他们相处寥寥,每每相对,也是无话可说而已。
他想到这些的时候,巫后已经恢复端庄神态,以一国王后该有的气度道:“世子回去罢。侍药之事,自有内侍宫婢,世子身份尊贵,责任重大,本后承受不起。”
九辰道:“我知道,母后是因为壁亭和东苑的事生气,我愿意认错。”
巫后轻轻一笑,道:“世子功在社稷,何错之有?若传到王上耳中,我岂不要背上不明是非之罪?世子还是回去罢,省得我这个没有见识的母后教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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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破云之弩
夜色初降,晏婴便携旨到了世子府,宣示神女枝置于世子府之事。
九辰平静的接过王旨,请晏婴喝了碗茶,才十分客气的送这位内廷总管出门。
晏婴心里不踏实,走到门口时,忽然紧紧握了握九辰手臂。
他嘴唇动了动,许多话积在心底,竟不知该说什么。
九辰抽出手臂,半推半赶的将他请出府门。
晏婴又走了几步,心念动处,蓦然回头,道:“殿下不要怨恨王上。”
说时,他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藏着沉沉的悲凉。
原来,卑微如他,在心底深处,竟也会对自己高高在上的主君生出一丝僭越的失望。
“晏公多虑了。我们之间,谈不上这些。”
九辰不温不冷的说完,便闭上府门,转身而去。
阿鸾坐在阁中,感叹:“这个西陵韶华的心肠,果然歹毒,竟想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