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一揭,烧背加洗澡,齐活。听说不但特别解乏,还能防止长痱子——善良的郝君裔打心眼儿里感谢他们为自己省出这么多饮用水来洗澡。所以她总是这么干干净净的坐在小马扎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觉得自己这也该帮一下那也该帮一下。
812这边与端竹之前所处环境简直天壤之别。工业中心城市再小也大,人口再多也稀,死人肯定有,但尸臭味没有。不知哪路部队派了重兵过来,在各个关口把守,进也不准进,出也不准出。把人关着总得给个能活命的环境吧?于是工厂区里的洒水车每隔四小时就开出来,用八四把棚户区中各条道路消毒一遍。郝君裔瞅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拦一辆下来,引到暗处,自己跟司机躲一边抽烟去,让端竹猫到车后边儿,用车里的消毒水当沐浴液,和着几瓶有点儿甜的饮用水好好把自己洗洗——从政的人果然是无论在哪儿都能活得最好。半吨水和两支烟的代价不过一小盒供给志愿者的玉米罐头。郝君裔最讨厌吃玉米。
转眼到九点,端竹站在空空如也的救灾补给台前,把眼睛瞪得像只猫头鹰似的四处打量。她以为郝君裔闲晃一天这会儿总该工作了吧,谁知郝君裔说,这会儿真该睡觉了。
因为没灯加多云,黑暗里任你是北极熊来也只能伤自尊地留下个黑影。郝君裔怕热,一动更热,还没进帐篷呢就开始脱衣服,走到帐篷门口刚好把运动内衣都给扒了。统一配发给志愿者的浅灰色涤纶大短裤挂在她腰上一晃一晃,等她揭开帐篷布门,端竹对着那烛光背影一瞧,别的没多想,赶紧追跑去推着她钻进帐篷好把门关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也不怕让流氓盯上!”再这样下去她年纪轻轻的心脏病就得发。好容易在门内的拉链上扣了把帐篷标配的弹簧小锁,她还是不放心,蹲下身子溜边儿看。直到确定连只刚出生的蚂蚁也爬不进来,这才扭回头,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郝君裔已经又在地垫上装开了死青蛙。这几天她的四肢被晒黑了,唯独肚皮还白,更像死青蛙。
端竹给她把一会儿扇子,看她身上薄汗消去,便想着伤口确实该换药了。矮个子临离去给她留下伤药和绷带夹板等东西,告诉她在这里用不着刻意隐蔽,端竹一瞧也是,救护站离他们不到百米,人就是大摇大摆走着进去的都能浑身缠满纱布出来——在如此神奇的灾区,当然做啥隐蔽都是徒劳的。遂结结实实把自己的臂伤处理一顿,处理到一半时,委实热得不得了,干脆也学死青蛙打赤膊,省得弄出一件盐津上衣来干着急,还得找到甘草白糖调好味道才能吃。
有上好的夹板就用不着做三角固定,端竹右手扶着左手腕,充分运用左上臂的力量松活肌肉以防它们像郝君裔的良心一样久不发现就要萎缩。此时,由于太久没人给把扇子,死青蛙也被热活了,就着烛火看向端竹赤着的上身,她咽口唾沫,评论道:“什么时候练了一身腱子肉...拿来我咬一口。”
其实只要端竹阅历足够丰富,这会儿就该扑上去把她办了——人在夸别人身材好的时候,往往都是带着yù_wàng的,尤其当这种好身材里隐藏着肌肉的轮廓。腱子肉说白了就是所有肌肉中最富有力量和弹性的部分,比胸大肌臀大肌什么的更美好。没见鸡翅卖得比鸡胸腹贵,猪蹄子卖得比后臀尖贵么?正是这么个理儿。郝君裔不外是稀里糊涂地把勾人的话说得糙了些,换郭敬明和琼瑶来说,这话就得变成五雷轰顶的“真想吃了你”。
可端竹,除了意淫之外,她还真没什么阅历,连言情小说都少看,故而傻乎乎的就攥紧了拳头绷起右小臂上的腱子肉送到郝君裔嘴边,“咬吧。先过过牙瘾,明天我去工厂区找找,看食堂里有没有肉,给你弄一点儿回来。”在胡boss的要求下,工厂区应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生活。端竹在来路上看见有部队的车往这边拉生猪蔬菜,料想不是供给812基地的,就是供给近郊研究所的。
郝君裔真的张开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头抬起再放下的功夫已经激出满额热汗,“犊子肉太嫩,没嚼两口品出味道就该咽了。”
端竹不甘示弱,当即回应道:“明天给你弄老腱子肉。牛的,一口下去崩掉你后槽牙。”针锋相对完成之后,她还得继续给一只半死不活的青蛙把扇子,争取让其在尚未彻底活过来之前就安然死去——郝君裔爱睡觉,对睡在哪儿也没什么要求,但她不知怎么搞的居然会像大胖子一样爱出汗,身体宛如用蚊帐布扎成的筛子,一瓶水灌下去眨眼功夫就漏光了。人在既蔫又黏的感受里自然睡不好,所以现在睡觉对郝君裔来说也并不容易。
“在这边你可以安心睡觉。其实没什么问题,故意暴露两个,摆出阵势打打心理战就皆大欢喜了。咱的主要任务就是健康回家。”说着,她翻过身,把被地垫硌出红道道的汗湿背脊露给端竹扇凉,脸搁在晃荡晃荡的水枕上,话还说的挺溜,“还有你那手,别给再弄伤了。一只手把扇子终究不耐久。左右手轮着扇多带劲儿。”
端竹觉得她说话怪怪的,怎么听都有股子小胡同气,不复从前那样九门提督八风不动七星伴月。然而转念一想,也是的,她那官家腔太明显了,训导员为她安全着想怎么也得给她纠正过来才对,“你在这里说这些,不怕被人听见?”潜台词,就算你不干活儿,也不该害同伴吧